婚姻中最美的誓言

柳琪

“這些年家里的花銷哪一樣不是我掙的？要離婚可以，先把賬算清楚！”“行，張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放心，我會一筆一筆算清楚，一分不少還給你。這婚我離定了！”

想起當年張巖向我求婚時，恨不能掏心挖肝，山盟海誓說要愛我寵我，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人說的話。

平心而論，在這次吵架之前，張巖對我沒有食言。為了讓我早上能多睡一會兒，他每天起大早為我做早餐。雖然工作忙，但只要周末在家，他就會主動承擔家務，做飯洗衣，一刻不閑著。只要是我愛吃的菜，他一筷子都不動，全留給我……

后來，我懷孕了。張巖擔心我上班太累，提出讓我回家保胎。我本就干得不順心，正好趁此機會休整一下。可這一休整就是好幾年。這幾年，張巖的職位不斷晉升，工資不斷上漲，養活我和孩子沒有一點壓力。我帶孩子雖然辛苦，但經濟上沒有后顧之憂。兒子上幼兒園后，我清閑了許多，不但不覺得無聊，反而迷戀上了這樣的生活。

轉眼，兒子快上小學了，我還沒有去上班的意思。張巖便旁敲側擊地催我去找份工作。其實這些年，我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這樣衣食無憂，又有老公寵著的生活，讓我很迷戀。再說上班要面臨各種壓力，我覺得沒必要去吃那個苦。張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勸道：“你現在去上班雖然有壓力，但畢竟還有機會，等再過幾年，你想上班都沒有公司要你了。你別覺得現在舒服，就能一輩子都這么舒服。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清！”我不樂意了：“什么叫以后的事說不清？當初是誰說要寵我愛我一輩子的？怎么這么快就嫌棄我了？”張巖急了：“誰嫌棄你了？我這是在幫你！”“反正我就是不想去上班！”明知自己理虧，我卻不愿屈服。

第二天早上，張巖沒做早飯就去上班了。我只好起床給兒子做飯，吃完飯又送兒子去上學。晚上，張巖一進門，我就沖他吼：“你什么意思？早飯不做，兒子也不送！”張巖朝書房走去，甩下一句：“沒什么意思，就是想讓你去上班！”

見張巖對我越發冷淡，我開始慢慢說服自己接受他的建議，還制訂了一堆計劃，好讓自己提前適應一下朝九晚五的生活。可計劃沒執行幾天，我就又回到了過去的散漫生活狀態。

周末，張巖睡到很晚才起來，吃過飯就坐在電腦前看電影。家務活我不得不一個人干。見張巖一動不動，我大聲吼道：“看一上午電影了，也不來幫幫我，你到底想怎樣？”張巖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沒想怎樣！”“什么態度？還想不想過了？不想過離婚！”

一聽到“離婚”兩個字，張巖頓時來了精神，厲聲道：“離就離，先把錢還我！”“錢？什么錢？”我一臉迷惑。他居然說：“這些年都是我在養你，你吃飯穿衣不要錢啊？想離婚可以，先把花我的錢給我。”

別看我平時與世無爭，可我卻不甘心被人看扁。第二天，我就起了個大早，開始在各大招聘網站找工作。兩周過去了，我投出去的簡歷一個回音都沒有。這要放以前，我肯定又打退堂鼓了。可這一次，我說什么也不能放棄，我還要用還錢來挽回尊嚴呢！

后來，我不斷降低自己的要求，總算找到了一份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還算穩定。可我習慣了大手大腳，一個月下來剩不了幾個錢。照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我才能還錢離婚啊！想來想去，我決定重拾自己的寫作愛好，還報了個寫作班。經過幾個月的學習，我的寫作水平有了很大提高，開始有稿費了。張巖開玩笑說：“夠咱家每個月買米了。”

我寫作的興致越來越高，每天寫到很晚才睡覺。看著我全神貫注敲鍵盤的樣子，張巖從背后攬住我的雙肩：“老婆，你知道嗎？我就喜歡你專注的樣子。”我心里一熱，但馬上提醒自己：挺住。于是冷冷地回他：“少來這一套，我再也不會上你的當了。起開，別影響我掙錢還債！”張巖笑道：“不著急，慢慢還。”我沒好氣地說：“你不急我急！”張巖打趣道：“債主都不急，還債的急什么？”“急著離婚啊！急著證明我不需要你養也能活！”我倔強地說。張巖心里樂開了花，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親愛的，真離啊？”“當然！”張巖趁熱打鐵道：“老婆，你別生氣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當年，我舅舅和舅媽很恩愛，舅舅怕舅媽上班辛苦，就獨自一人扛起了養家的重擔。舅媽一直在家相夫教子，沒有經濟收入，也沒有能傍身的手藝。后來舅舅因一場車禍去世，舅媽沒有經濟來源，還要供一兒一女讀書。那時舅媽已經50多歲了，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只能東奔西走靠干苦力養家，日子過得很苦。舅舅的初衷是希望能照顧舅媽一輩子，可世事無常，最終還是不能給舅媽幸福。”

講完故事，張巖說：“老婆，我沒忘記當初結婚時對你的誓言。可我看你這些年過得沒一點危機感，有些替你擔心。你太過依賴我對你的寵愛和照顧，因為你知道一切都有我。如果我們能攜手到老自然最好。可世事難料，誰也不能保證相愛的兩個人就一定能相伴到老。真要有那么一天，我不能陪你了，至少你還有能力自己生活，能撐起這個家。”我心里一熱，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張巖的話讓我明白：婚姻中最美的誓言，不是“不管你貧賤還是疾病，我都永遠對你不離不棄，永遠愛你寵你”，而是當我還能夠陪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已經堅強、獨立，足以應付生活的艱難。

〔編輯：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