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自然人破產制度

摘 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也是市場經濟，自然人（個人）破產制度是當今世界市場經濟國家不可或缺的法律制度，然而我國自1993年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以來，該制度迄今為止還是一片空白。為了更好地推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建立我國的自然人破產制度迫在眉睫。本文論及了有關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相關內容，希望對建立和完善我國的自然人破產制度有所裨益。

關鍵詞：自然人;破產;法律制度

2019年6月22日，國家發展改革委等十三個部門聯合出臺的《加快完善市場主體退出制度改革方案》中明確提出要在我國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該方案提到“研究建立個人破產制度，重點解決企業破產產生的自然人連帶責任擔保債務問題。明確自然人因擔保等原因而承擔與生產經營活動相關的負債可依法合理免責。逐步推進建立自然人符合條件的消費負債可依法合理免責，最終建立全面的個人破產制度。”

在西方市場經濟國家，自然人破產制度早已成為現代破產法必備的組成部分，而在我國基本上還是一片空白。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完善，自然人早已經成為市場經濟的主體并全面參與到市場經濟活動中來，這已是不爭的事實。因此，建立我國的自然人破產制度已經迫在眉睫，且時機和條件也已經成熟。

1.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含義

所謂自然人破產制度，是指當個人資不抵債時，由法院依法宣告其破產，并對其財產進行清算、分配或進行債務調整，對其債務進行豁免，以及確定當事人在破產過程中的權利義務關系的法律制度。中國政法大學破產法與企業重組研究中心主任李曙光說：“個人破產就是宣告對個人的所有收入來源進行控制，對個人的財產進行控制。比如說，一個月只允許你有3000塊錢基本的生活費，如果工資是5000塊錢的話，2000塊錢就要交給債權人了，3000塊錢留給你自己，因為你欠債不還。如果你家里有好幾套房產，那就要賣掉用來還債，你只能保留一套面積較小的房產用來基本生活，要對個人的生活和消費進行限制。”

2.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原因

隨著市場經濟活動不斷深入，民營企業、創業企業股東或實際控制人往往為企業債務承擔連帶擔保責任，在自然人破產制度缺失的情況下，企業股東或實際控制人不堪企業破產導致的債務重負，致使部分企業應退不退。由于自然人對企業債務的擔保大量涌現，如果一旦企業破產，作為債務人本身的企業可以一破了之，而作為擔保人的自然人卻要承擔一輩子的無限責任，這十分的不公平。由于缺乏合理免責機制，自然人債務問題導致一些暴力催收、當事人犯罪跑路自殺等惡性事件時有發生。還有，現在名目繁多的信用卡、花唄、網貸以及貸款炒股和炒房等層出不窮，透支消費已逐漸成為主流，我國居民的負債率也呈不斷上升的趨勢。在高杠桿率和不擇手段的追債之下，自然人因還不起信用卡或網貸而自殺或被殺的極端案例屢屢見諸報端，這給社會穩定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因此，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可以起到防范自然人信用風險和維護社會穩定、維護金融秩序穩定的作用。

3.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意義

國家如果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后，一旦出現符合法定條件的自然人欠債不還、逃債等情況，債權人可以依法申請債務人破產。債務人如果資不抵債，也可以依法申請破產保護。債務人在生活受到極大限制、自然人聲譽嚴重受損的條件下，債務可以得到一定豁免，并獲得重新做人的機會，防止出現背上沉重債務后四處逃債甚至自殺的現象。簡而言之，對自然人而言，破產并非全是壞事，還有保護其正常必要生活的作用;對債權人而言，不僅能對債務人的現有財產得到公平受償，甚至還有可能用債務人將來一定期限內得到的財產進行清償。

在西方，經濟繁榮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鼓勵自然人冒險，并且一旦自然人冒險失敗，還有自然人破產制度的保護，從而解除了自然人冒險的后顧之憂。從各國破產法的情況來看，自然人破產法也是市場經濟國家破產法的重要內容，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德國、法國、日本等國家的破產法中都有自然人破產的內容。我國的市場經濟體制已經經過近三十年的運行和發展，社會更加開放、自然人自由度更大、私人財富也大量增加，自然人已經廣泛地參與到市場經濟中，當然，風險也在不斷增加。我國的自然人信用記錄制度也在快速發展和完善，這為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建立和實施提供了基礎條件。

4.自然人破產的法律后果

自然人破產之后并不是從此就洗涮得干干凈凈、萬事大吉，而是會給債務人帶來非常嚴重的負面影響。首先是自然人信用會受到極大的負面影響，相關責任人失信懲戒記錄公示制度會發揮其威力，無人敢再相信他，也不敢和他再進行經濟往來。其次，還有許多其他限制，比如破產后若干年內不能申辦信用卡或貸款，不能購買奢侈品，不能出國旅行，不能出入娛樂場所，不能乘坐飛機和高鐵等等。關于被宣告破產的個人豁免債務，李曙光的分析是：“如果按照債務人的經濟收入水平一輩子都還不清債，可以規定比如經過五年或者七年，如果他是一個誠實的債務人的話就可以不還了，也告訴債權人，不要借貸給這些人了。但是債務人要熬這七年，每天都有人盯著你，管理人、債權人、法院、政府可能都盯著你。”這一切，就是要讓破產人牢牢記住，你是一個破產的人。

5.我國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困難

建立個人破產制度是一項涉及面廣、復雜程度高的系統性工作，需立法先行而后逐步推開，當前重點任務是在充分建立社會共識基礎上推動個人破產立法。社會信用體系建設是完善市場主體退出制度的重要支撐。首先，我國的商業銀行必須要成為真正的市場主體，不受行政的干預，應按照市場規則謹慎經營并為此承擔完全的后果，這就會阻止商業銀行肆意放貸的沖動。其次，我國的自然人征信體系雖已初步建立，但自然人征信體系還有很大的缺陷，如何有效地監控自然人財產及信貸還相當困難。因此，要建立健全自然人破產信用記錄及信用修復制度，要形成以信用為核心的自然人市場行為正向激勵約束機制。

6.免責制度

免責制度是指在破產程序終結后，對于破產人未能依破產程序清償的債務，依照破產法的規定，在何種條件下和什么范圍內予以免除繼續清償責任的制度。自然人被宣告破產之后，原則上應當免責，否則，如果沒有免責，那就失去了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最大意義。當然，自然人破產之后，并不是所有的債務均不加區分地免責。個人破產制度是為陷入嚴重財務困境但誠實守信的個人提供債務重組機會，促進債務人繼續創業創新，同時起到防范金融部門債務風險、維護社會穩定的作用，前提是任何人不得惡意逃廢債。現代各國的普遍作法是：給予免責優惠，但同時規定一定的條件。比如美國破產法規定了十種不能自動免責的情形，（1）詐欺性地轉移、隱匿或者銷毀財產。（2）未能作成或者保存供調查債務人的財產情況和商業交易所用的記錄，偽造、隱藏或者銷毀這些記錄的。（3）就申請破產的財務報告、資產負債表作虛假的宣誓，對破產財團的財產提出虛假的請求權，在債權人會議上作偽證。（4）明知或詐欺性地就破產程序行賄或者受賄的。（5）拒絕與受托人合作，不向其提供債務人的有關財產或財務性的信息資料。（6）債務人沒有能在法院決定其免責前，向破產受托人說明財產是如何消失的。（7）債務人不服從法院的命令，例如，出示文件、回答關鍵性問題等。（8）在其他破產程序中有以上7種行為的。（9）此次破產前的6年內曾經被宣告破產并獲得過免責的。（10）債務人在獲得法院免責的批準后，以書面放棄免責權利而被法院許可的。又如德國破產法規定，如果債務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法院應否決其免責的申請：（1）債務人因有破產犯罪行為的;（2）在破產申請前最近3年內或者在破產申請后，債務人為獲得貸款、取得公共資產或避免支付費用，對其經濟狀況故意或因重大過失而作出不實不完整的陳述的;（3）在破產申請前最近10年內或者在破產宣告后，債務人曾被免責或者拒絕免責的;（4）債務人在破產申請前最近一年內或者申請后，設立不合適的債務或者揮霍財產，或者在毫無希望改善其經濟狀況的情況下拖延開始破產程序，故意或重大過失地損害對債權人的清償利益的;（5）債務人在破產程序進行期間故意或者重大過失地違背本法規定的說明或者協作義務的;（6）債務人在所提交的財產收入清單、債權人的名單、債權清單中故意或者重大過失地作出不實或者不完整陳述的。對此，我國在進行個人破產立法時完全可以參考和借鑒。

7.我國的立法現狀

1986年12月2日第六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八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試行）》未規定自然人破產制度。1991年4月9日第七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十九章“企業法人破產還債程序”亦未規定自然人破產還債。2006年8月27日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三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是中國現行的破產法，該法將適用范圍限定為企業法人，包括國有企業法人和承擔有限責任的其他企業法人。該法第一百三十五條規定：“其他法律規定企業法人以外的組織的清算，屬于破產清算的，參照適用本法規定的程序。”但仍然未設立自然人破產制度。

8.自然人破產制度的立法構想

法律的一個很重要的特征就是穩定性。根據《立法法》的規定和我國的實際情況來看，目前出臺一部統一的《自然人破產法》或《個人破產法》還面臨較大的困難，可以考慮由國務院先行制定《自然人破產條例》，以界定自然人破產行為，規范自然人破產程序、保障債權人債務人的合法權益，打擊欺詐破產，建立健全自然人信用等。在自然人破產條例實施一段時間之后，吸取相關經驗，再制定一部成熟、完整的自然人破產法。自然人破產案件原則上由債務人住所地或經常居住地的基層人民法院管轄。除了人民法院之外，任何組織或自然人均無權宣告自然人破產。

9.自然人破產案例

大陸首例溫州自然人破產案，214萬債務只還3.2萬①債務人蔡某系某破產企業的股東，經生效裁判文書認定其應對該破產企業214萬余元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經調查，蔡某僅在就職的瑞安市某機械有限公司持有1%的股權（實際出資額5800元），另有一輛已報廢的摩托車及零星存款。此外，蔡某從該公司每月收入約4000元，其配偶胡某某每月收入約4000元。蔡某長期患有高血壓和腎臟疾病，醫療費用花銷巨大，且其孩子正就讀于某大學，家庭長期入不敷出，確無能力清償巨額債務。

2019年9月24日，平陽法院于主持召開蔡某個人債務集中清理第一次債權人會議。蔡某以宣讀《無不誠信行為承諾書》的方式鄭重承諾，除管理人已查明的財產情況外無其他財產;若有不誠信行為，愿意承擔法律后果，若給債權人造成損失，依法承擔賠償責任。最終蔡某提出按1.5%的清償比例即3.2萬余元在18個月內一次性清償的方案。同時，蔡某承諾，該方案履行完畢之日起六年內，若其家庭年收入超過12萬元，超過部分的50%將用于清償全體債權人未受清償的債務。2019年9月27日，平陽法院簽發了對蔡某的行為限制令，并終結對蔡某在本次清理所涉案件中的執行。

總之，為了保護債權人和債務人的合法權益，為了促進我國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我國建立自然人破產制度的基本條件已經具備，國家應盡早出臺相關法規，讓自然人破產制度有章可循。

作者簡介：喻志杰（1968-）男，漢族，四川馬邊人。學歷：本科。職稱：講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單位：四川省食品藥品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