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羅斯總統選舉臨近，政壇風波不斷

趙會榮

2020年8月9日，白俄羅斯將舉行第六屆總統選舉，現任總統盧卡申科將繼續參選。盧卡申科現年66歲，在1994年7月當選白俄羅斯首任總統后于2001年、2006年、2010年、2015年四次獲得連任。執政26年間，盧卡申科建立了牢固的權力基礎，國內政局相對穩定，經濟獲得了較快速度發展，因保留了前蘇聯的福利體制，白社會貧富差距不大，民眾對盧卡申科的執政總體滿意。然而，由于參加此次總統選舉的候選人實力不俗，與此同時，受到白國內新冠肺炎疫情形勢嚴峻、經濟增長乏力、反對派發起的抗議活動持續升溫等因素影響，外界認為，盧卡申科在今年的選舉中將面臨一定考驗。

競選對手實力不俗

根據白俄羅斯法律，總統須是年滿35歲、參選前在白境內連續居住時間達10年的白公民。白公民在登記成為總統候選人前，還必須在指定時間內征集到10萬人的有效支持簽名。7月2日，白中央選舉委員會網站發布消息，已有七人向該委員會提交了申請登記成為總統候選人的文件。除了現任總統盧卡申科，還有三人備受關注，他們分別是維克托·巴巴里科、瓦列里·采普卡洛和斯維特蘭娜·季哈諾夫斯卡雅。經復核后，符合參選條件的候選人將于7月5日至14日完成注冊，正式成為總統候選人。

巴巴里科是政府官員、金融家，自2000年起擔任白俄羅斯天然氣工業銀行行長，他被認為是盧卡申科在選舉中的頭號競爭者。5月12日，巴巴里科宣布參選總統并辭去行長職務。6月1日，他向白中央選舉委員會舉報盧卡申科違反選舉法。11日，白國家監管委員會以逃稅和洗錢的罪名對白天然氣工業銀行刑事立案。18日，白當局拘捕了巴巴里科和其兒子。作為白天然氣工業銀行大股東的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和俄羅斯天然氣工業銀行稱，拘捕違反白法律和歐亞經濟聯盟條約。盧卡申科則暗示巴巴里科得到俄寡頭資助，威脅國家安全。

2020年8月9日，白俄羅斯將舉行第六屆總統選舉，現任總統盧卡申科將繼續參選。

現年55歲的采普卡洛是外交官和企業家。1994年，盧卡申科當選總統后，任命采普卡洛先后擔任白外交部第一副部長、駐美國和墨西哥大使、總統科學助理。2005年，他創建了白高科技園并擔任園區負責人。2017年，他創建了自己的IT企業。

季哈諾夫斯卡雅是代替其丈夫謝爾蓋·季哈諾夫斯基參選的。后者是攝像師和知名博主。2019年3月，季哈諾夫斯基在視頻網站YouTube創建了“生活之國”頻道，通過展示白俄羅斯的生活迅速走紅。由于被禁止參選，他轉而支持夫人。5月6日，他遭當局逮捕，后被釋放。5月29日，他被控暴力襲警，再次遭拘捕。

這三人擁有與以往總統選舉候選人不同的特點：其一，他們擁有較高的知名度和豐富的競選資源。巴巴里科和采普卡洛是盧卡申科一手提拔起來的政商精英。季哈諾夫斯基是政治素人和網絡紅人。他們既非反對黨提名的候選人，也不是支持盧卡申科的體制內候選人，也沒有組建自己的政黨。其二，在競選主張中，他們沒有如以往候選人那樣高舉人權和民主旗幟，而是強調民族主義思想和國家經濟獨立。其三，他們號召民眾到廣場集會，反對盧卡申科政府。季哈諾夫斯基最為積極，把全國巡回征集簽名的活動變成了所謂的“拖鞋革命”，即號召像“用拖鞋拍蟑螂”那樣消除體制弊端。巴巴里科和季哈諾夫斯基被捕后，白一些城市接連舉行抗議活動。

抗議活動對政局的影響

過去，歐亞地區多國在議會和總統選舉中都曾發生過導致政權更迭的“革命”，如格魯吉亞“玫瑰革命”、烏克蘭“橙色革命”和“廣場革命”等。這些革命發生的原因：一是經濟不振導致民眾對執政者普遍不滿;二是執政體系分裂，執政者失去強力部門和地方權力的支持，政黨和政治團體得到外部勢力支持并對當局構成挑戰，執政者迫于內外壓力選擇妥協;三是反對派通過社交網絡等手段進行有效的宣傳和動員，促使抗議活動不斷升級。

在過去的總統選舉中，白俄羅斯也發生過抗議活動。2006年3月2日，正值總統大選前夕，反對盧卡申科的示威人群高舉著由牛仔布料制作的旗幟在白首都明斯克集會，外界稱其為“牛仔褲革命”。2010年12月19日，在白中央選舉委員會公布選舉結果后，數千名反對者在明斯克街頭示威，抵制選舉結果。白連日來發生的多起抗議活動會演變成導致政權更迭的“革命”嗎？這需要觀察以下幾個因素。

首先，部分民眾對政府的不滿情緒確有增加，主要原因包括：一是近五年白俄羅斯經濟形勢不好，民眾生活水平下降。2019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比2014年減少1876.93美元。二是白俄羅斯對俄羅斯依賴較重，俄白齟齬不斷，俄減少對白財政支持并收緊對白優惠政策影響到白經濟和民眾生活。三是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白國內確診病例飆升，反對派指責政府應對疫情不力。

其次，白俄羅斯不存在執政體系分裂、政治碎片化、地方與中央分庭抗禮、外部勢力支持的政黨活躍等情況。白實行總統制，總統除了擔任武裝力量總司令，還可以任命和解除執法機構和司法機構成員以及部分議員的職務，決定內外政策。而政黨在白政治生活中處于邊緣地位，在白議會中沒有固定的議會黨團。盧卡申科對“顏色革命”的態度堅決，已做好應對準備。他稱白政府在6月19日挫敗了一場試圖掀起烏克蘭式“廣場革命”的陰謀。

綜合來看，反對派在白俄羅斯發動“顏色革命”條件并不充足，其圖謀難以如愿。

勝選者面臨的難題

無論誰最終贏得選舉都面臨諸多兩難問題，其中最迫切的是以下兩個：其一，是否進行經濟改革。白目前的經濟以計劃經濟管理模式為主，國有經濟成分約占70%，大型企業負責人由政府任命，經濟活力不足。當前，疫情使白經濟陷入停擺。2020年1～5月，白GDP下降1.8%。目前，白國家財政緊張，外匯儲備僅為79億美元（6月1日），外債卻高達166億美元（5月1日），償還外債壓力較大。其二，如何處理與俄羅斯和西方的關系。白俄羅斯處于俄羅斯與西方地緣政治博弈的沖突帶上，在大國之間輾轉騰挪的空間不多。過去，白俄羅斯推行與俄羅斯聯盟的政策，這也是導致西方對其制裁的原因之一。烏克蘭危機以后，俄羅斯經濟捉襟見肘，不再如以往那樣對白施以援手，與白開始“斤斤計較”。白則實施多元外交政策，與西方接近，對俄外交中的獨立性明顯增強，這令俄羅斯不悅。當前俄白關系緊張的癥結在于：白政府希望從俄獲得財政支持、優惠貸款、廉價能源，同時，白國內逐漸上升的民族主義思潮不允許政府通過讓渡主權獲得上述利益。與西方國家的關系則更多涉及到政權安全。白希望美國和歐盟盡早解除對白制裁，美歐認為這取決于白方是否滿足其要求，首要的問題是舉行“公平”選舉。

候選人的身份特點和復雜的外部因素令此次白俄羅斯總統選舉并不如以往平靜。隨著選舉日期臨近，選情將更加復雜。而當選者選擇何種經濟和對外政策，則是未來重要的看點。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烏克蘭研究室主任、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