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模式探究—以福建泉州為例

朱云平 教授

（泉州師范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 福建泉州 362000）

引言

物流產業集群作為流通產業的高級組織形態，是產業集群中較為特殊的一個類型。這是指其他產業集群多基于產業鏈集聚而成，物流產業集群則基于物流需求而成。物流產業集群可分為原生性與派生性兩種。原生性物流產業集群是基于物流的資源稟賦而生，如憑借交通運輸的地理優勢（公路、鐵路、水運、空運等），在運輸規模與運能成本上為物流產業確立比較優勢。因此，原生性物流產業集群是物流需求和物流資源稟賦綜合而成。但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與此不同，它原先并不具備物流產業集群形成的優勢條件，只是到一定階段由其他原因派生而出。

當前正在形成的福建泉州產業物流集群，就是一種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其基于泉州主要產業集群發展階段特征與相應的物流需求派生而出。2019年，泉州10個產業集群占工業總產值70%左右，是泉州持續21年經濟總量居福建省第一的中堅力量。泉州主要產業集群萌發于20世紀80年代，經過家庭式手工作坊到小企業，再到企業群體，最終逐步形成產業集群。但泉州物流產業集群并沒有與這些產業集群同步共生。早期泉州產業集群是以中小規模的民營企業為主，這些企業一般采取物流自營模式，只是偶爾購買他方的物流服務。它們與同為中小規模的物流企業之間的相互合作具有隨機性與不確定性，物流業務是短期性與非穩定性的。此階段的非集群式共生模式，對泉州物流產業向集群式推進的能量有限。此后隨著泉州主要產業集群內分工的逐步細化，實體企業與物流企業之間的業務隨機性逐漸減少，但在非穩定性聯系中已呈現出連續性交易特征，這為雙方的集群式區位共生奠定了基礎。近年來，泉州主要產業集群的內部耦合呈加速推進態勢，逐漸由單個企業轉向到集群整體對物流的需求，促使物流供需雙方建立長期穩定的共生關系。這種共生是指物流需求方（生產與消費）與供給方的產業間共同生存關系。在共生需求的市場環境下，在泉州主要產業組織為產業集群的社會環境下，原先泉州“小而散”的物流企業，進行物流資源整合與功能優化，形成現代性物流產業集群成為必然。

由于成因不同，派生性與原生性物流產業集群的構建模式有所區別。本文以福建泉州為例，探討基于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的構建模式，以期為物流供需雙方的集群式產業共生提供幫助。

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產業鏈結構的構建

要實現與派生方的共生一體，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必須構建有共生能力的產業鏈結構。這體現在構建專用性的縱向結構以強化共生深度和廣度，構建扁平化的橫向結構以最大化生成共生能量。

（一）產業鏈縱向結構的構建—專用性

產業集群產業鏈的縱向結構是指產業鏈上下游的前后端延伸結構。物流產業集群產業鏈的縱向結構主要包括物流產品設計、物流運營、物流服務三大部分。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產業鏈的縱向結構構建必須是專門針對派生方，即專用性。專用性即物流企業配置的有形資產（如物流設施等）、無形資產（如人力資源等），是專門適用于物流對象的產品類別、物流周期、包裝特征（重量-體積比、價值-重量比）、倉儲特征、交易價格、交易性質等。德國的DHL物流集中區的物流軟硬件，有許多就是專門為所服務的當地造紙產業量身定做的。如“紙張再加工倉庫，它是專門為NORDLAND PAPER大型造紙廠服務的，倉庫的建筑設計、紙張切割流水線的設備購置以及倉庫管理信息系統的開發，完全按照客戶的需求提供量體裁衣的增值服務，倉庫內為造紙廠進行紙張切割、包裝”（徐萍，2005）。

泉州物流產業的重要服務對象是電子商務。根據阿里研究院公布的數據：2019年泉州有54個淘寶鎮，占全省50.9%，數量居全國第一；有205個淘寶村，占全省64.5%，數量居全國第五。2018年，泉州電子商務交易總額達到5094億元，比增27.4%。泉州電商交易額、零售額、農村電商、跨境電商、就業創業等多項指標連續多年保持全省首位、全國前列。泉州還入選2018中國跨境電商出口發展20強城市（楊文萍，2019）。在增長速度上，2019年1-11月，泉州市電子商務交易額達5430億元，比增26.1%，其中網絡零售額1450.71億元，比增26.2%，位居全省首位。2019年‘雙11’，泉州市網絡零售額達143億元，占福建全省的37.6；快遞業務量達1373萬件，增長27.8%，位居全省首位（陳瑩瑩，2019）。

近年飛速發展的泉州電子商務派生了強大的物流需求。電子商務物流的特點是敏捷與柔性，即以客戶為中心，在購銷、配送與服務方式上具有靈活與便捷性。派生性的泉州物流產業集群產業鏈縱向結構，必須鍛造能專用于電子商務的物流，這就需打破傳統物流單元條塊分割的狀況。新的物流單元連接要能對集群人力資源、物流設施等物流資源進行動態優化，滿足電子商務對物流的便捷化需求；其次要建立實現小批量、多種類產品的快速流通和動態靈活的物流體系，減少中間轉運環節與降低運費，滿足電商與生產企業的同步應對與協同配送的物流要求。

（二）產業鏈橫向結構的構建—扁平化

產業集群產業鏈的橫向結構是指產業鏈的分工合作結構。物流產業集群產業鏈的橫向結構主要包括運輸、倉儲、分揀派送等物流功能。原生性物流產業集群一般屬于傳統型產業集群，其內部分工是由核心企業將分工任務分配到其他企業。由于物流業務對派生方的依賴，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沒有或不需要核心企業，于是扁平化的產業鏈橫向結構成為選擇。

泉州的重要產業是輕工業。2019年泉州的紡織服裝、制鞋、食品飲料、建材家居4個產業集群產值都超百億元。其中泉州運動鞋產業集群、泉州水暖廚衛產業集群都占全國40%的市場份額，泉州紡織服裝業總產值占全國紡織服裝業總產值的10%左右。輕工業產品的特征是單體小與總量輕，對物流規格的要求是小規模、批量化與非標準化包裝，對物流方式的要求是低價、零擔、快速等。這些物流要求只能由多個承擔某一功能的企業分工合作完成。在整體上就是要求泉州物流產業集群能將運輸、倉儲、裝卸、搬運、包裝、分揀等物流流程，集約為一個系統來實現高效運轉。

由于泉州物流產業集群才開始形成，難以快速產生核心企業。加上泉州民營企業慣有“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傳統意識，泉州物流產業集群產業鏈應該是扁平化的橫向結構以實現高效運轉。其不需要核心企業對產業集群其他企業進行金字塔式的層級控制，集群內企業相互之間通過橫向業務進行聯系。集群運行不靠核心企業的工作任務分配，實行目標管理（完成物流業務），以執行各自物流功能的企業為工作單位。企業具有經營自主權，能快速適應市場變化，這能避免因核心企業傳導分工的層次復雜可能帶來運行效率低下的現象。扁平化橫向結構的缺點是集群的管理空間較大，組織權力分散，不易實現整體控制，但這些負面問題可以通過現代信息技術予以解決。

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運行競爭力構成

要實現與派生方的共生穩固，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必須以適應派生方的動態發展為第一目標。泉州物流產業集群所服務的泉州主要產業集群，大多是生產型企業群。當前在這些企業從生產端到消費端的時間分布中，因現代生產方式的普遍采用使生產環節的時間日趨減少，相對包括儲存與運輸等物流環節的時間日趨增多。當前消費市場的不確定性與消費需求的多樣化，使產品周期縮短與新產品不斷問世，企業必須縮短產品交貨期。這要求泉州物流產業集群必須構建出色的運行競爭力，以減少物流環節時間和加快物流反應速度，這首先得通過提高物流效率予以實現。

聚集在泉州物流產業集群產業鏈橫向結構上的企業，是以扁平化組織的形態存在。它們分工合作的物流業務并非由核心企業分配，各企業的相對獨立又導致任務執行上的分散性，有時會影響集群的物流運行效率。要改善這種狀況，最佳選擇是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把物流運行集成化。集成化是把非層級的物流單元集合成一個有機整體的過程，這并不是被集成單元的簡單累加，而是基于物流運行效率倍增的集成單元再構造。物流產業集群的物流運行集成化，一方面是把集群內部物流系統集成化，將內部物流作業功能進行集成化管理，即把物流服務對象管理、物流運行過程管理與物流信息管理等總體物流過程集成化，以替代物流企業個體的交接，目標是把物流緩存減少到最低；另一方面是把集群外部物流系統集成化，其目標是把集群內部與外部物流業務集成，即將集群整體的輸入輸出物流任務，與集群內物流企業間的空間轉移、便捷服務與物流渠道集成。

原生性的物流產業集群如果要建立集成化系統，考慮對系統運行的干擾因素，一般采用改造或升級法。但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建立集成化系統，可以零起點的設計新集成系統，采用最新信息與科技手段，避免傳統流程注重次序與職能交叉的物流邏輯流程。其設計原則是：前沿性，即選擇最前沿的集成系統、設計思路與先進的軟硬件；開放性，即選擇能兼容的系統，以滿足集群內不同物流單元對物流信息源的數據要求；實用性，即充分適用對個體、企業等多個不同層次的使用對象的需求，力求系統的易于學習與操作。

泉州物流產業集群集成化系統的構建應該以這四個系統為框架：集群公共物流信息系統、物流二級信息系統（運輸、倉儲、交易、結算）、信息標準化系統、信息技術系統。集群公共物流信息系統是為所有成員傳輸宏微觀信息。物流二級信息系統是集群物流系統的核心，包括（運輸、倉儲等）專業類系統、交易與結算系統、監測與任務調整系統，是提高物流效率的中心。信息標準化系統是統一物流信息規格與標準。信息技術系統是輔助性的技術平臺，為集群企業提供物流信息管理的平臺，是整個系統高效運行的技術保障，其運行如圖1所示。

鞏固集群社會網絡以提高物流合作效率，也是泉州物流產業集群運行競爭力構建的重要手段。社會網絡是集群內企業基于同一區域與文化植根性而形成的相互信任、易于合作的社交關系網。鞏固集群社會網絡，能實現物流集群內企業之間的密切合作，節省冗余的業務溝通與談判時間，提高集群內部交易的效率。此外，由于鞏固社會網絡，單個企業所獲得外部信息與知識優勢，可以轉化為集群整體的物流信息，減少了集群外部交易搜尋時間與學習時間，就總體提高了外部交易的效率。鞏固集群社會網絡，可以“在政府的引導下強化企業間的信任與合作，減少集群發展過程中的風險，穩定參與各方的利益”（胡睿，2018）。還可以由政府相關機構牽頭，聯合行業協會、中介組織等與集群內企業，建立正式制度為主，非正式制度為輔的社會網絡的信任體系。

總體而言，泉州物流產業集群運行競爭力的構成如圖2所示。

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盈利競爭力的構建

要實現與派生方的共生增值，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必須構建盈利競爭力。這體現在通過物流成本的降低使派生方獲得“第三方利潤”，通過自身增加營業額與降低運營成本獲得利潤，以使共生體價值凈增。物流產業集群作為現代物流的代表組織形態，它改變了傳統的單向物流運行模式，形成了物流、商流、信息流為一體的全新運作方式，實現了經營規模的擴大和經營范圍的拓展。所以，物流產業集群的總盈利優勢是憑借規模經濟與范圍經濟，獲得在離散狀態下的個體難以產生的額外收益。規模經濟是因提供的單個產品或服務的數量增加，使平均成本降低而產生了收益，這是資源配置效率的提高。范圍經濟是因提供的產品或服務的種類增加，使總成本降低而產生了收益，這是資源優化配置的提升。單個物流企業由于掌握資源的限制，一般不能獲得這兩種經濟的兼有。物流產業集群擁有集群總體物流要素的多功能性、有形與無形資產的重復使用和循環性，則能同時獲得規模經濟與范圍經濟。

圖1 泉州某物流信息化平臺

圖2 派生性產業集群的運行競爭力構成

圖3 泉州產業集群的規模經濟與范圍經濟、市場份額和成本動態關系

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要構建盈利競爭力，主要就是利用規模經濟與范圍經濟，增加營業額并同時降低成本，具體是：

第一，科學實現規模經濟。實現規模經濟在于增加內在規模數量與外在規模數量兩方面。對于派生性物流產業集群，在內部規模經濟上，是增加與服務對象的物流密度，即通過業務的增加帶來長期平均成本下降；在外部規模經濟上，是增加物流業務的地理集中度，即通過共享本區域多個設施與服務、信息供給帶來成本的降低。當前對于泉州物流產業集群，就是依托服務對象的物流需求，如需求功能種類、需求流量、物流流向等，設立合適的物流園區與物流集散中心，將物流企業集聚實現規模化經營，通過共享相關物流設施分攤費用，從而降低物流運營的單位成本。在物流運輸上，把海港與公路、鐵路、航空等運輸渠道綜合連接，并利用計算分析以縮短物流線路和減少無效周轉量，實現運輸輻射能力與組織能力的綜合運輸網絡支持。同時集中建設通信管網與設施、信息交流與集成中心等其他物流硬件設施，并兼顧物流辦公場所、工作人員生活設施、倉儲、運輸工具停放場所。地方政府還應有相應的扶持，如物流區規劃設計、物流產業發展規劃、物流項目投融資。

第二，科學實現范圍經濟。實現范圍經濟與種類增加相關，即同時生產兩種或多種產品的成本會低于分別生產單種產品所需成本的總和。物流產業集群的范圍經濟實現在于增加物流服務種類，如增加物流要素功能的多樣性與價值的多重性，這樣變單一服務為物流系列服務，從而使物流單位成本降低。當前對于泉州物流產業集群，就是根據服務對象的產品特征，針對性地增加細分物流硬件設施的功能種類，如生產資料采購、運輸、搬運裝卸、倉儲、包裝、配送與加工功能等物流功能，加強物流組織管理、物流服務、綜合調度、信息處理功能、相關輔助服務等功能。地方政府還應有相應的扶持，如配套種類完備的服務功能，包括工商、稅務、海關、商檢、銀行、保險等服務的配套，并加大招商引資，積極引進高級物流人力資源，加強本地物流人力資源的培訓等。

泉州物流產業集群在實現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時，還要認識到：首先，兩者只是一定限度和范圍內的物流成本降低，但物流成本并非能無限降低，這也并非是總盈利的主要手段。其次，在范圍經濟之上實現規模經濟才有最大效益。物流服務結構決定范圍經濟，增加物流服務種類上的數量，就會實現各類服務的規模經濟。最后，集群整體多元結構的物流次數增加時，單個物流企業的邊際成本不確定都能降低，兩者是動態變化的。所以，泉州物流產業集群必須動態調劑物流服務種類上的次數，實現物流服務多元結構上的最合適規模數量。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物流產業集群所獲得的規模經濟與范圍經濟，不單是借助降低物流成本使效益增加，還借助物流規模增大與增加服務種類來提升市場份額，或許過程是動態與曲線性的波動，但對集群整體而言總利潤卻會逐漸增長，如圖3所示。

總之，作為派生性的泉州物流產業集群，應該利用后發優勢與現代信息技術，減少物流產業鏈上的時間與金錢的浪費，維持與派生方的供需型共生關系，讓物流成為推動提升區域總效率與效益的產業，從而提升整個區域的產業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