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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時間6月2日晚上,德國汽車界將屏息等待一項法案的出臺。那就是經濟部將提出一項50億歐元的“購車激勵計劃”,以拯救陷入麻煩的德國汽車制造業。據說,這是價值800億歐元一攬子救助計劃的一部分。
無論怎么衡量汽車業對德國的重要性,都不為過。作為德國的支柱產業,整車和零部件產值占據德國GDP的1/5,占據出口的20%;而出口本身則占據德國GDP的46%。有數據稱,2019年歐洲大陸銷售的汽車,有一半來自德國品牌,它們可能設立于本土,也可能位于歐洲其他地方,甚至美國。
疫情造成的市場低迷情緒是毫無疑問的,衡量問題有多糟糕,就成了施政依據。企業雖然可能在調查中夸大痛苦程度,但生產、銷售數字是客觀的。90%的車企預計將面臨一場經濟衰退。如果5月初的情況再持續3個月,1/3的企業承認將因現金流耗盡而倒閉,另有1/2的企業認為需要經濟補助才能活下來。
3月份之后,德國聯邦政府已經通過了“緊急程序”,放寬短期津貼制度。新規定是只要企業有10%的員工面臨停工,就可以申領短期工津貼(此前的達標線是33%)。
這項舉措的意義在于,當企業被迫縮減工時、面臨裁員時,由聯邦補貼員工的部分稅后工資,最多可以拿到工資差額的67%。德國這方面不如奧地利慷慨,后者可以最多補貼到90%。
在4月初,被縮短工時的工人 就已達到235萬人,比2009年金融危機時多一倍。
顯然,這一次只靠補貼工人,無法讓車企像上次一樣迅速復原。5月5日,大眾、戴姆勒、寶馬的CEO與總理默克爾舉行線上“會晤”,高管們請求政府為購買新車提供4000歐元的補貼。
高管們的理由是基于目前局面的預測:在2021年Q3之前,市場不會回到正常水平。德國汽車工業已經陷入統一以來最大的危機中。
有跡象表明,消費者對昂貴的汽車消費品態度趨于保守。如果那樣的話,所謂的“正常狀態”將一去不復返。
有意思的是,這些請求率先得到了巴伐利亞州州長索德爾的支持。聯邦政府當時并未給出明確答復,稱審議持續到6月初。
不過民調顯示,63%的受訪者反對用納稅人的錢提供購車補貼,只有12%的人支持,超過20%的受訪者表示:只支持補貼電動車等低碳車型。
拉長審議流程,民調因素很小,主要來自于執政聯盟內部的分歧。聯合執政的社民黨領導人諾伯特·沃爾特·博揚斯(Norbert Walter Borjans)表示,鼓勵購買內燃機車輛是錯誤的,如果要提供補貼,只有電動車才能享受。

基民盟控制的經濟部則建議,每輛新車(價值7.735萬歐元以下)保費補貼2500歐元,而電動車補貼再加1500歐元,混動車型則加750歐元。
無疑,這種方案對各方意見進行了協調,且只打算實行到今年年底,視情況再決定是否延長。由于社民黨和基民盟+基社盟組成的執政聯盟,占據聯邦議會席位的56%,所以,政府有能力推動任何普通議案。
與之相比,選擇黨、自民黨和左翼黨只能爭取輿論支持,讓法案不能進入議程。預計,在反對黨的阻撓下,補貼議案仍然能成功闖關。
更為宏大的敘事背景是,德國汽車業正處于向電動車轉型的脆弱時期。在尚未結束的燃油車時代,德國企業積累的巨大優勢,正在被削弱,尚未建立起電動車優勢。在電池生產上,德國大體上選擇與韓國LG合作,電動整車則正在艱難對抗已成氣候的特斯拉。特斯拉位于柏林近郊的工廠建設,去年因環保問題陷于停滯狀態,但德國車企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對手的絆腳石上面。
在疫情爆發之前,德國消費者購車欲望已經連續下滑。雖然2019年德國汽車銷量絕地反擊,增長5%,結束了連續4年的下跌,但車企們都對未來懷有疑慮。
出口業務因為中美貿易爭端而被攪亂。德國車企在中美都部署產能,而美國集中了大型豪華車生產線(戴姆勒和寶馬均是如此)。德國人擔心中國的報復措施,殃及德企在美國的產能,這一點已成事實。雖然爭端被疫情和美國本土的動亂削弱,但早晚將重燃戰火。
不但整車,跨境零部件物流也受到影響。在疫情之前,供應鏈也正在扭曲。在全球的汽車制造商向電氣結構轉型的時候,供應商隊伍也變得人心浮動。而汽車零部件也是德國的搖錢樹。
疫情的教訓,將促使主機商將供應安全放在首位。歐洲的主機廠可能會犧牲亞洲供應商的利益,轉而更多訂購歐洲供應商的產品。反過來也一樣。市場要素第一次退居次要位置。
面對補貼議案出臺的一再延遲,德國汽車工業協會主席希爾德嘉德·穆勒(Hildegard Mueller)提醒,政府應該盡早行動,拖到秋天“一切都晚了”。
補貼只能救急,即便出臺,效果也令人生疑。如何盡快實現轉型,渡過眼前的脆弱階段,延續長期獲得的競爭力,更值得德國汽車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