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
沒想到母親卻給了我一個出乎預料又合情合理的答案——“你傻啊,打賞不也是給你打賞,你爸早就是你的忠實粉絲了。”
“怎么給主播‘打點錢?”
父親想說的大概是“打賞”吧,大概沒有哪個兒子會被父親問這個問題吧?但我卻經歷了這一幕,特別是我跟父親的關系素來不睦,自然更是感到不可理喻:“您這么大歲數了,能不能干點正經事?”
“哦?那你做主播就是正經事?”
父親的回應把我說得啞口無言,在他眼中,做主播根本算不上一份正經工作,他問我打賞的事大概只是想讓我“自取其辱”。
今年春節和以往有些不同,我沒有買到回家的車票,不過父母卻從老家來到我工作生活的地方和我一起過年,也算是“反向”團圓。只是一想到要被父親看到我工作的狀態,我就壓力陡增。果然,從踏進我租住的一居室起他便開始了對我的敲打。
“大城市有什么好?就住在蛐蛐籠大的地方,來個人都住不開!也不知道放著老家好好的公務員不做跑到這到底圖個啥!”
對此,我除了保持沉默別無他法,否則就要面對一次又一次不歡而散的爭吵。畢竟一年中只有這一兩周與父母短暫的相聚,至少我希望母親不會因為我們父子的爭吵而為難,為此我寧可壓抑自己心里的抵觸。
然而隨著新冠病毒疫情暴發,父母被迫推遲了返鄉的時間。除了對疫情的擔心,我心中還有著父親繼續每天出現在我生活里的擔憂,裝十天半個月倒是容易,想必父親也不愿意破壞短暫的合家團圓的氣氛。但在這避無可避的狹小空間里無限期朝夕相處,尤其是父親早就對我的工作頗有微詞,只怕這脆弱的和睦并不會持續太久。
好在我所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當我直播做飯的時候,父母就待在臥室里不打擾我,我們之間相安無事。
和大部分家庭一樣,我們家也在疫情期間嘗試各種娛樂方式。看著母親自娛自樂地在客廳跳起了廣場舞,我才發現自己竟全然不知道母親什么時候有了這個新愛好。上一次我和父母這么長時間住在一起還要追溯到大四的寒假,沒想到一晃十年過去了。
以往,我“工作忙”的理由堂而皇之地成為了忽視他們的借口,想到這我心中不免泛起一陣心酸。轉天再做直播時,我突發奇想,想讓父母也參與進來。母親對此很感興趣,甚至開玩笑說自己也想開直播,而父親——曾經在我腦海中的老頑固,在鏡頭前也變得和藹起來,感謝我的粉絲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
后來我忍不住問母親,父親是不是真的要去給主播打賞,沒想到母親卻給了我一個出乎預料又合情合理的答案——
“你傻啊,打賞不也是給你打賞,你爸早就是你的忠實粉絲了。”
那一刻我不禁為對父親的誤解感到羞愧,在多少個想家的夜晚,父親都在屏幕的那一頭默默地注視著我。沒想到一次意外的疫情,也意外地拉近了早就該拉近的與父母的距離。原來,隨著時光的推移,很多事情都會改變。但我知道,也有些東西從未改變過……
張華摘自《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