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熹年
歲月如流,啟功先生離開我們已有十幾年,但先生的音容笑貌和諄諄教導仍時時浮現在眼前,愈感到先生學術之淵深廣博,對人之坦誠熱情,對后學之循循善誘,實令人永世難忘。我長期得到先生的多方面教誨,雖然說“夫子之道,仰之彌高”,但作為先生的私淑弟子,也略窺門墻,更加體認到他在我國傳統文化史、藝術史方面取得的多方面重大學術成就。
就二者關系而言,“克己”的目的是復禮,而要“克己”又指向“為仁”。然而,孔子的“仁”是具有豐富的內涵的。總的來說,主要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仁愛為基礎產生的道德感,以仁愛為特質的內在氣質,以仁愛為內容的精神境界。所以,孔子認為,主體要成己就必須成人,而成人也就是成己,兩者相互影響。
1.明確就業目標。明確的就業目標對畢業生就業至關重要,就業目標明確了,可以減少畢業生們在選擇公司過程中的時間消耗,從而減少求職過程中的機會成本。在大學期間,大學生應根據自己的目標和價值追求,結合學校給予的就業指導,盡早對自己的職業生涯進行慎重規劃,在以后的學習生活中可以根據變化的情況對自己的規劃進行相應調整,但調整前必須做謹慎思考。以自己的規劃作為培養自身能力的依據,充分了解自己的規劃需要哪些方面的能力,可以求助老師和長輩以及資深的領導,有針對性的學習相關知識和培養能力,為就業做好扎實的前期準備。
啟功先生生前是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主任委員,精于鑒定古代法書繪畫和碑帖,世人都以大鑒定家目之,但詳讀先生有關撰述,其學術之淵深、涉獵之廣博、鑒定之精審,特別是研究之旨趣、目標,實遠非一個“鑒定家”的稱號所能概括的。
教學活動的有效開展必須要有先進的理念作指導。計算思維能力體現在靈活運用計算機科學的思維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因此,我們將計算思維融入教學,將教學重心從操作技能培訓轉移到對學生的思維能力、實踐能力以及創新意識的培養上來。
《舊題唐張旭草書四帖辨》考證了此帖的真實年代,是啟功先生學識與目力結合、鑒定水平高出儕輩的又一例證。傳世有一件狂草書古詩卷,寫在五色箋紙上,宋人題為謝靈運書,載入《宣和畫譜》,到明代董其昌又改題為唐張旭書。清代收入乾隆內府后,又因襲董氏舊題。現代又被人大力揄揚,言之鑿鑿,號為張旭傳世名跡。但啟功先生不為所動,從書風和詩句的改異上判斷它應為北宋人所書。為舉出顯證以解世人之惑,他撰寫了《舊題張旭草書古詩帖辨》一文進行考證。啟功先生首先指出,在宋代,宋人是利用詩中“謝靈運王子晉贊”一句恰在二紙相接處,而“王”字又適在前紙之末的情況,改“王”字為“書”字,而移下紙于他處,以冒充謝靈運書的情況,并介紹明人豐坊已經查出卷中所書有晚于謝靈運八十余年的庾信詩因而判定必非謝靈運書和明董其昌又武斷地判定其為唐張旭書的經過。通過對帖中文字逐句逐字進行研究,先生發現詩中“北闕臨丹水”一句庾信原詩為“北闕臨玄水”。按五行方色,北方癸水也確應為黑色,亦即“玄”色,說“臨丹水”是不通的,故先生據此判定帖文中是有意改“玄”為“丹”。先生又進一步據《宋朝事實》指出“玄”字為趙宋始祖“趙玄朗”名諱之一,而宋真宗追定其祖名為“玄朗”且下令避諱之事在真宗大中祥符五年十月戊午,即1012年。這就據避諱“玄”字的時代極有說服力地證明此帖既非謝靈運書,也非張旭書,而應出于北宋人之手,其時代上限為大中祥符五年(1012)以后。這就證明此帖實是北宋佚名人的草書佳作,先后被宋人、明人強加以謝靈運、張旭之偽名,變真跡為偽物。故先生在文中感慨地指出“法書名畫,既具有史料價值,更具有藝術價值。由于受人喜愛,可供玩賞,被列入‘古玩’項目,又成了‘可居’的奇貨。……上自帝王,下至商賈,為它都曾巧取豪奪,弄虛作假”。又說“‘好事家’的收藏目的,并不是為科學研究,而是要標奇炫富。尤其貴遠賤近,寧可要古而偽,不肯要近而真”,言婉而諷地規勸當代鑒定家們要為人民負責,采取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不要學那些“寧可要古而偽,不肯要近而真”的古代帝王和“好事家”。

啟功 失眠口占一首 紙本 1986年釋文:詩思隨春草,宵來漲綠波。為他眠不著,問我意如何。枕上匆匆寫,燈前字字哦。劍南盈萬首,想亦睡無多。失眠口占一首。一九八六年春書舊作。當病發時,一宵作律句四首,思如泉涌,不知朝日已出矣。四閱月記此,頭尚涔涔然。啟功。鈐印:啟功之印(白) 元白(朱)

啟功 《聚珍宮藏畫》題簽 紙本 1985年釋文:聚珍宮藏畫。一九八五年元月,啟功。鈐印:啟功(白) 元白(朱)
啟功先生在所撰《山水畫南北宗說辨》中就開宗明義指出:“我們繪畫發展的歷史,現在還只是一堆材料,在沒有得到科學的整理以前,由于史料真偽混雜和歷代批評家觀點不同的議論影響,若干史實失掉了它的真相。為了我們的繪畫史備妥科學性的材料基礎,那么對于若干具體問題的分析和批判,對于偽史料的廓清,我想都是首先不可少的步驟。”數十年來,他的大量研究工作和撰述,如《古代字體論稿》《蘭亭帖考》《論懷素〈自敘帖〉》《孫過庭〈書譜〉考》《〈平復帖〉說并釋文》《山水畫南北宗說辨》《戾家考》等,都是圍繞著為書法史、繪畫史“備妥科學性的材料基礎”和對“偽史料的廓清”這一總的目標而進行的,所研究的都是這些領域中的重大問題和著名的歷史公案。但他舉證充分,說理明晰,故雖考證極其精密,但不失大的宗旨。啟功先生在研究古代文物和藝術品的同時,也注意利用其中所含的資料來考經、考史。在《米芾畫》一文中,因郭天錫所跋的日月干支與史不合,而郭跋又為真跡無疑,因而推知當時所頒之歷即如此,并引申說:“世習稱金石足以考史證史,自近代發現古簡牘及寫本以來,又知出土文物足以考史證史,不知世所視為美術古董之法書墨跡,固為未摹刻之金石,未入土之文物也,又豈獨書法可賞已哉!”這又是先生學術與藝術貫通,能取得他人所不能得的成果之例。下面謹就個人管窺蠡測所領會者試略言之。
《〈平復帖〉說并釋文》一篇是啟功先生研究傳世最古法書西晉陸機書《平復帖》的論文。文中首先理清此帖在宋元以來的流傳歷史,判定其為北宋以來流傳有序的名跡,也是傳世最古的法書真跡,但最重要的還是對帖文的考釋。此帖共九行八十六字,用禿筆寫成,與今草不類,而略近于近年出土的漢晉簡牘,其字歷代著錄均認為“古奧難以盡識”。先生早在20世紀40年代即據印本作了初步釋文,后又據真跡訂正,形成定稿。釋文之難度在于除逐字辨識外,又因帖紙首尾完整,未經割截,所釋必須文義可通且與史傳相合。先生詳考史傳、陸機本集、總集,旁及傳世魏晉典籍,除完整之字外,連殘損的五字中也有三字據文義及史傳推釋出。然后又對帖中提及的賀循、吳子楊、夏伯榮三人與陸機的交游略加敘述,還對帖中透露出的當時品藻人物的風氣和分寸作了評述。全篇論文僅三千字,卻從短短八十六字帖文中鉤稽出如此多史料,極有說服力地解決了古法帖中的一個著名難題,并從帖文內容上也證明此帖確出于陸機之手。這是只有靠多方面的學識與高度的鑒賞能力相結合才能做到的。
《蘭亭帖考》是啟功先生在書法史研究上又一力作。《蘭亭帖》是王羲之書法中的代表作,對后世影響極大。其原本久已殉葬唐太宗昭陵,傳世只有唐宋時的少量摹本、臨本,如把歷代大量石刻本包括在內,則不下百種。關于《蘭亭帖》原本的流傳和進入唐內府的經過,唐代就有種種說法,甚至演為小說。對流傳下來的摹本、臨本和石刻本因其面貌不無小異,孰更近真,也有種種歧說,成為書法史上聚訟多年的公案。啟功先生的《蘭亭帖考》分三部分加以研究:第一部分歸納文獻中對《蘭亭帖》本身及摹本、臨本、石刻本的記載和評論,最后概括說《蘭亭帖》:“唐初,……有許多書手進行拓摹臨寫。后來真跡殉葬昭陵,世間只流傳摹、臨之本。北宋時發現一個石刻本在定武軍地方,摹刻較當時所見的其他刻本為精,就被當時的文人所寶惜,而唐代臨摹之本,也和定武石刻本并行于世,……定武本……屢經槌拓……,筆鋒漸禿,字形也近于板重,而摹臨的墨跡本,……字形較定武石刻近于流動,后人揣度,便以定武石刻為歐臨,其他為褚臨。《蘭亭》的情況,如此而已。”這就扼要地理清了現存諸本的脈絡關系。第二部分辨李文田對蘭亭序文及書風之懷疑,指出《世說》本文稱《蘭亭集序》,而劉注稱《臨河序》,二者異名,且有草稿與節文之異,不能因其不同而懷疑《蘭亭帖》文本身。又指出簡札碑刻功用不同,書體即異,并引出土簡牘中行書體格與《蘭亭帖》一路有極相近者為例,說明決不能以其不似晉碑書體而致疑,并著重點明“王羲之所以獨出作祖的緣故,……簡單地說,即是在當時書法中革新美化,有開創之功而已”,從書法發展趨勢上指出王氏書法和《蘭亭帖》的價值。第三部分把現存之唐摹本、唐宋臨本、定武本石刻、歷代傳刻本、偽造本按系統逐一歸類,化繁為簡,并重點就定武本、唐臨本、唐摹本三類詳加論述。指出定武本調整行距加欄,已非原本面貌,并以其藝術卓識指出傳世唐摹本中只有神龍本行距前松后緊,中有濃淡墨改定加字之處具有草稿特點,保存《蘭亭帖》原本面貌最完整。此文對《蘭亭帖》的流傳經過和現存實物做了周密的分析和歷史性總結,是研究《蘭亭序》的重要成果。20世紀60年代中期,以康生、陳伯達為后臺,重拾李文田舊說,發動“蘭亭論辯”時,曾指名要先生表態。當時無人能與之相抗,但先生在被迫所撰文中仍說:“我體會×××同志所談,是說東晉時期書法必定帶有隸書筆意。又說《喪亂帖》和《寶子》《楊陽》等碑有一脈相通之處,使我的理解活潑多了。”實際上《喪亂帖》倒是和《蘭亭帖》一脈相通,而與爨、楊諸碑迥異,故如對方承認《喪亂帖》和《爨寶子碑》一脈相通,即“有隸書筆意”,則對蘭亭書風的致疑也就不能成立了。先生在當時極為困難的情況下,利用對方持論矛盾之處,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同意見。
經過調查統計,觀察組患者在護理后的護理滿意率為95.7%,對照組患者的護理滿意度為81.4%(P<0.05),數據詳見表2.
“書畫鑒定”一般人認為是判定真偽問題,但如從學術角度而言,實是審查書法史、繪畫史的素材,去偽存真,解決書法史、繪畫史中的史料問題,只有在確切而具典型性的素材的基礎上才能逐步形成正確的藝術史觀,也只有在正確的藝術發展觀點的指導下,才能準確判斷素材之真偽及其歷史、藝術價值,二者互為補充、互相促進,最終目的是解決藝術發展史問題。若從實用角度講,判定真偽主要是為公私收藏服務,這就比較簡單了。有志者只要勤于過目,體認各家的筆墨特點、習慣手法、印章暗記,再多讀歷代著錄,了解作家生平和名作流傳情況,積以歲時,熟能生巧,也可成為一般的鑒定家,如專攻某些近現代名家之鑒定,則更易做到。但遇到藝術史上的重大問題或需對有疑義的重要作品作分析研究時,因多涉及傳統文化的深層內涵,一般鑒定家往往就不易措手了。由此可知,同是“書畫鑒定”,從學術研究角度或從實用角度出發,在性質、深度和水平上是大不相同的。啟功先生在古文字學、經學、史學、古典文學、哲學、宗教諸方面均有深入研究,且熟諳典章制度、禮儀民俗、戲曲小說,本人既是書法、繪畫大家,又熟讀歷代書畫著錄,有極高的藝術素養和敏銳的鑒賞眼光,故能在學術研究與藝術鑒賞結合的基礎上,從整理、充實中國書法、繪畫發展史的高度,有目的地去考訂若干古代書法史、繪畫史上的重要實物和關鍵性的歷史公案,取得高出儕輩的卓越成就。
《古代字體論稿》是先生通過字形和書風兩方面去研究古代字體發展的專著。這問題歷代都有人進行研究,但或因學識不足,對豐富而多有歧說的文獻記載未能理清;或限于目力和見識,不能把所論字體與實例準確對位,甚至受流傳謬說誤導,引用偽跡、偽物,大都未能很好地解決。啟功先生既對古代文字學有深入的研究,又極熟悉歷代文字實物并重視考古方面的新發展,以文獻記載和實物互證,從文字發展由繁趨簡、由象形至符號的變化規律出發,對史籍所載各種字體、書體逐一考證,舉出其實例,并理清諸字體、書體間的繼承嬗遞關系和主流與分支的關系,以及正體與藝術化變體的關系,條分縷析,極有說服力地闡明了歷史上存在的各種字體、書體的特點和發展演變關系,解決了文字發展史和書法發展史上的重要問題。這里關鍵之處是啟功先生既有深厚的學識,又有對實物的鑒別洞察目力,他把二者結合起來,遂能取得超越前人的成果。

啟功 題石濤畫 紙本 1985年釋文:竹葉風帆下石頭,雄磯突兀立中洲。筆端一踢銅瓶倒,云在青天水自流。題石濤畫。一九八五年夏,啟功。鈐印:啟功之印(白) 小乘客(朱)

啟功 西泠印社八十五周年紀念 紙本 1988年釋文:萬綠西泠,金石維馨;八秩有五,竹壽松青。西泠印社成立八十五周年紀念。一九八八年冬,啟功敬頌。時年七十又六。鈐印:啟功之印(白) 元白(朱)
《山水畫南北宗說辨》是啟功先生在繪畫史研究方面的重要論文。對于山水畫南北宗說法的不良影響,啟功先生指出:“‘南北宗’說和伴隨著的傳授系統……是晚明時人偽造的,但三百年來它所發生的影響卻是真的。我們研究繪畫史,不能承認王維、李思訓的傳授系統,但應承認董其昌謬說的傳播事實,更要承認的是這個謬說傳播以后,一些不重功力,借口‘一超直入如來地’的庸俗的形式主義傾向。”明確表示出撰此文的目的是“廓清”偽史料,為“繪畫史備妥科學性的材料基礎”。
發現武則天發愿寫經殘片《武則天所造經》是啟功先生的深厚文化史與藝術史素養結合取得成就的又一例證。20世紀60年代初,先生在文物局設立的文物研究所看到一批新入藏的敦煌寫經殘片,雖都是片玉碎金,但有些書法頗精,有的具有時代特點,引起他的注意,遂擇優索取了幾張照片,留作研究資料。先生對其中一張書法秀美瀟灑、毫無經生書的殘片最為欣賞。在欣賞書法之余,又詳讀其文字,發現它是一篇為其亡母祈福的寫經發愿文殘段,而最令人驚詫的是竟然發愿要寫《妙法蓮華經》三千部。《妙法蓮華經》每部七卷,三千部即二萬一千卷,實是一件極浩大的工程,斷非尋常人家所能做到。先生又注意到卷中發愿人稱其母為“太原王妃”。而據《資治通鑒》卷二百一記載,咸亨元年(670)年九月甲申,武則天母楊氏卒。九月壬子,加贈司徒周忠孝公武士彠為太尉、太原王,夫人為王妃。可知此殘片上所書“太原王妃”為武士彠之妻,亦即武則天之母,其卒在咸亨元年。則此發愿寫經殘片應即書于此年。但武士彠子女都可稱楊氏為“先妣”,為此,先生又詳查《舊唐書》《新唐書》及《資治通鑒》,發現至乾封元年(666),武則天的兄弟姊妹都已死去(大部分是被武則天迫害死的),至咸亨元年(670)楊氏卒時,有資格稱其為“先妣”的只有武則天一人,這就有力地證明這件寫經殘片的發愿人是武則天,是武則天命人寫的。因當時武則天尚是皇后,其“制字”是她稱帝后于天授元年(690)十一月發布的,故所寫仍是通用書體。
除對藝術史問題和重要文物的研究考訂外,啟功先生還撰寫了《書畫鑒定三議》,針對書畫鑒定工作中的時弊,就正確認識鑒定工作有其局限性和思想方法、工作態度諸方面提出看法。其第一議就指出要認識“書畫鑒定有一定的模糊度”,指出人人均有其局限性,受學術水平、思想方法、主觀偏好、外界影響諸方面的限制,鑒定家不可能全懂,其意見也不可能總是正確,客觀上也會有很多目前我們尚不能認識的問題,故謙虛謹慎、多聞闕疑、認識鑒定工作有其局限性和存在著一定的模糊度,應是做鑒定工作唯一科學的態度。他還提出應重視現代科技的發展,利用現代科技以補人的能力所不足的設想。第二議提出“鑒定不只是真偽的判別”,其中有種種復雜的情況,如古法書復制品、古畫摹本、后加偽款的無款古畫、真假拼配、代筆、作偽等,其中有些不是簡單用真偽二字所能包容的,要仔細分析,認真體認,并要敢于實事求是承認自己不懂,而不要以權威自居。他舉王國維為例,說“凡有時肯說或敢說自己有不清楚、沒懂得、待研究的人,必是一位真正的偉大鑒定家”。第三議提出“鑒定中有世故人情”,指出除限于鑒定者的水平造成失誤外,還有可能因社會上的種種阻力作出的“屈心”的不公正的鑒定。他據所知的真人真事,仿章學誠《古文十弊》的體例總結出八條,即一皇威,二挾貴,三挾長,四護短,五尊賢,六遠害,七忘形,八容眾,逐一分析其原因并舉例說明,最后提出要虛心容眾、不搞一言堂的問題,引顏真卿的話說:“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葵丘之會,微有振矜,叛者九國,故曰行百里者半九十里,言晚節末路之難也。”以此語與同仁共勉。此文既論及鑒定工作的原則、方法,也強調鑒定者自身的業務和品質修養,提倡頭腦冷靜、謙虛謹慎、實事求是、正確認識自己。啟功先生在文中有些處以剖析自己為例,說理平和,語重心長,雖以書畫鑒定為題,也可供其他類鑒定工作參考,是既有高度學術水平又有現實針對性的重要論著,也可以認為是他作為鑒定委員會主任委員對鑒定工作健康發展的一些意見。
啟功先生在釋文方面又一重要的成果是為黃庭堅《諸上座帖》作釋文。此帖用狂草寫成,縱橫恣肆、墨瀋淋漓,往往逸出法度之外,所書又為禪僧語錄,用詞生僻詭異,機鋒迭出,歷來號為難讀。先生熟悉佛學,多讀禪僧語錄,又對各體草書及其變體深有研究,故能舉重若輕,全文釋出,了無滯礙,解決了一個傳統難題,極為同行、同道欽服。此項工作先生未撰專文,其釋文附于《故宮博物院藏歷代法書選》所影印的此帖之后,讀后可以了解先生在這方面的淵博學識。
20世紀初敦煌出土了大量寫經,其中少量寫有紀年、發愿者及書手姓名,但能證明是武則天發愿所寫的,迄今所知只此一件,當是發愿所寫三千卷中一卷的殘片,其書法也秀美瀟灑,毫無經生書的習氣,極為難得,具有較重要的歷史和藝術價值。此殘片的發現也是啟功先生敏銳的藝術審美水平和深厚的學術功力相結合取得成就的例證之一。
對于野生動物攝影來說,后鍵對焦具有明顯優勢。需要鎖定焦點時,只需按下并放開“后鍵”(AF-on),焦點就會被鎖定,這樣就可以重新構圖了。對于移動的對象,只需按住“后鍵”即可跟蹤對焦。
上面所述只是啟功先生這方面研究成就的一部分,但從中已可看到,和其他鑒定家不同之處是,他兼具對傳統文化有深入廣博研究的學者和當代書畫大家的身份,他那些最令人心折贊嘆的研究成果是傳統文化的深厚素養與敏銳準確的藝術鑒賞眼光的完美結合。正是這種結合,使他能透過外表,深入內容,看到別人熟視無睹的問題,發別人所不能發的卓見,獨樹一幟,居當代鑒定大家之前列,為同輩所推重,為后學所景仰。
但美術史研究和書畫鑒定又僅僅是啟功先生學術成就的一個方面,先生在本職工作古典文學研究方面取得的成就,如《詩文聲律論稿》《漢語現象論稿》等,在古漢語語法和詩文聲律方面也取得了開創性的重要研究成果。古詩的韻律問題高深、復雜,讓初學者望而生畏,啟功先生巧妙地以截竹竿作比喻,排列組合,深入淺出地闡明其基本規律。古文如賈誼《過秦論》讀起來聲調鏗鏘,抑揚頓挫,老輩學者多能背誦,但經啟功先生一分析,其平仄、節奏一目了然,發前人所未發,對于探索古代行文用字的規律做了深入的探索,在古漢語的語法特點研究上也做出了開創性的成果。至于在古小說方面,先生對《紅樓夢》的研究和注釋更是盡人皆知的了。
從啟功先生在學術研究上的多方面成就可以看到,深厚的傳統學術素養充實了他在書法史、繪畫史研究和書畫創作上的文化底蘊,而書法史、繪畫史研究和書畫創作實踐又有助于他對傳統文化作開創性探索,他在書法繪畫上的成就和學術研究成果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
考慮到先生在本職工作古典文學研究方面的成就,特別是在古漢語語法和詩文聲律方面的開創性研究成果,如果世人僅以鑒定家和書畫大師待之,似乎就不夠全面了。《元史》載元代史官楊載在評論趙孟頫的成就時曾說:“孟頫之才頗為書畫所掩,知其書畫者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者不知其經濟之學。”希望這里所述的對啟功先生在藝術和書畫鑒定領域卓越成就的體會不致以偏概全,轉移了學者對先生在古典文學研究這一重要學術領域上的創造性成果的關注。

啟功 題簽 紙本 1993年 中央文史研究館藏釋文:紀念毛澤東同志誕辰一百周年,中央文史研究館詩書畫展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