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瀟

戴望舒
1942年春日的一天,詩人戴望舒走進香港一家理發店,還沒等理發師動剪刀,就被兩個日本特務盯上,旋即被捕下獄。幾個月后,這位詩名遠播的文人出獄,寫出了那首膾炙人口的《我用殘損的手掌》:“我用殘損的手掌,摸索這廣大的土地:這一角已變成灰燼,那一角只是血和泥……”詩里那份對山河破碎的扼腕、對故鄉的依戀,貫穿了他的一生。
詩人、學者北塔在《讓燈守著我:戴望舒傳》里詳細考證了戴望舒的人生和創作經歷。他筆下的戴望舒,嗜書如命、癡愛成狂,有革命義氣,又單純內向。
從小在西湖邊長大,戴望舒的性子里埋著杏花煙雨的愁緒。他在詩里寫的“這一片湖該是我的家鄉,春天,堤上繁花錦幛,嫩柳枝折斷有奇異的芬芳”,就是有“花都”之稱的老家杭州的景象。少年時,戴望舒因為生天花在臉上留下麻點,頗有些不自信,在同學眼中溫和又內向。但在文學方面卻敢想敢為,17歲就成立文學團體“蘭社”,18歲時把自己的家變成編輯部,出版刊物《蘭友》。
22歲那年,戴望舒初嘗愛情?!八囊欢狈锤锩兒?,戴望舒蟄居在松江施家,與施家小姐低頭不見抬頭見,初遇了“天青色的愛情”。
愛情是詩人永恒的靈感,情竇初開這年,戴望舒寫出了為他一生冠名的《雨巷》。這首詩由葉圣陶編發并力薦,自此,“雨巷詩人戴望舒”在詩壇聲名鵲起。
戴望舒的初戀是苦澀的。北塔評價這段感情是“一個愛的太深,一個根本不愛”。戴望舒在“嚴重不平衡的局面”中祈求婚約,竟到了以死相逼的程度。施家小姐最終要求他必須留學,取得學位才肯完婚。1932年,戴望舒遠赴法蘭西,開始了窘迫難熬的異鄉歲月。
留洋期間,戴望舒陶醉于書市。手頭拮據的他碰見《堂·吉訶德》,一買就是好幾個版本。留法求學,但戴望舒在學業上并無多大成就,倒是學會了西班牙語,翻譯了不少名著。
回國后第二年,戴望舒作為“南方詩派”的代表,和“北方詩派”的卞之琳聯手出版刊物《新詩》,讓原本不合的南北詩派實現聯合,給詩壇帶來不小震撼。
安穩日子沒過多久,日軍侵華戰爭全面打響。為躲避戰火,戴望舒逃到香港,出任《星島日報》文藝副刊《星座》的編務,以創作呼應國內抗戰。他租了一幢三層花園洋房,取名“林泉居”,邀請客居香港的文人來喝茶聊天。那時,戴望舒因約稿之便,與逃亡在港的端木蕻良和蕭紅往來頻繁,這也為他日后被捕埋下伏筆。
獄中經歷給戴望舒的身體埋下了隱疾。1949年,戴望舒移居北京,被胡喬木推薦擔任國家新聞出版總署法文科科長,生活條件明顯改善,但身體狀況依然不佳,第二年便病逝了。
在詩人去世70年之際,《戴望舒傳》問世。有人評價這本書,不只以旁觀者的身份出現,還投入了同為詩人的一份感情與理解。北塔在書的結尾寫道:“一個詩人最好的墓穴就是他的詩歌……望舒為自己營構的詩歌之墓是牢固的,他完全可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