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齋月

黃培昭

多數穆斯林逐漸理解了政府頒發禁令的苦衷。他們和家人一起禮拜，將家變成清真寺，一些年輕的穆斯林也自發組建在線禮拜團。

對于穆斯林而言，齋月是一個神圣的月份。根據伊斯蘭教義，從黎明至日落，除了孕婦、哺乳的婦女、幼兒、病人、老人、體弱者之外，所有穆斯林必須“把齋”，不吃不喝，夫妻不得同房，還要戒絕穢語和丑行等。夕陽西下后，這些禁令就可以解除了，人們興高采烈地聚餐慶祝，甚至通宵達旦地開晚會。這一習俗被稱為“開齋”。

今年的齋月從4月23日開始，到5月23日結束。新冠肺炎疫情之下，今年的情況與以往迥然不同。

這次，埃及政府用宵禁的方式，阻止了“開齋”習俗的進行。宵禁期間沒有公共交通，聚會等“開齋”活動無法繼續進行。而且，開羅街頭沒有了每年必不可少的“慈善餐桌”。所謂“慈善餐桌”，是指宗教團體、大企業或知名人士等為窮人和過路人提供的免費飯菜。我經歷過好幾次齋月，? 過去開羅的“慈善餐桌”多達數萬張，素不相識的人們坐下來，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頤。

尼羅河西岸的穆罕迪森區是“慈善餐桌”最多的地方。我幾年前第一次體驗齋月，便是在該區的希哈布街。當時這條街每隔百米，就擺放一張“慈善餐桌”。我被當地人盛情邀請，學著他們大口吃肉、大盤吃菜。今年我故地重游，連一張“慈善餐桌”都沒看到。

倒不是人們不想搞“慈善餐桌”。早在齋月來臨前，埃及就宣布，今年不得再開設“慈善餐桌”，以防止交叉感染。一家烤肉店老板說：“我們執行禁令，不再搞‘慈善餐桌活動，但會對許多菜品進行打折，以惠及顧客。”

與此同時，埃及叫停了每周五的大型集體禮拜，這在歷史上還屬首次。一開始，我的鄰居哈立德很不習慣：“怎么能禁止神圣的集體禮拜呢，這是大不敬！”不過，隨著埃及疫情升級，哈立德也理性起來。他知道，人們聚集越多，被傳染的概率就越大，“說到底，政府也是為我們好”。

進入齋月后，埃及的新冠肺炎確診患者每天增加兩三百人，而在此之前，每天的確診患者都在200人以下，甚至只有幾十人。可以想象，如果再不減少聚集活動，疫情傳播的速度無疑會更快。因此，盡管街道上大喇叭照樣會響起呼喚人們去做禮拜的洪亮聲音，但已基本形同虛設。多數穆斯林逐漸理解了政府頒發禁令的苦衷。他們和家人一起禮拜，將家變成清真寺。一些年輕的穆斯林也自發組建在線禮拜團，親朋好友通過視頻電話每天進行一次集體祈禱，也方便了互相交流。

對于疫情防范來說，民眾不光不能聚集，還得改變社交習慣。阿拉伯人見朋友十分親熱，需要互行貼面和親吻禮，貼面要貼三四下，親得更是啪啪有聲。我平時停車的地方，是由當地人管理的。這些管理人員非常熱情，每次見到我，除了用語言打招呼，還會跟我行貼面禮、親吻禮和擁抱禮。貼面的同時，對方嘴里還發出啪啪的親吻聲，擁抱則要左右各摟抱好幾下。現在，我有意躲著他們。這些人挺失落，覺得我和他們生分了，但慢慢也釋然了，畢竟疫情當前，外國人的“冷淡”還是能理解的。他們自己，卻堅持不懈地行禮，而且不戴口罩，那陣勢，很是讓我替他們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