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志萍

《道洪梅樁》
從紫砂的發端之中,我們就可以看出其中的文化淵源。明代周高起的《陽羨茗壺系》是最早系統介紹宜興紫砂的著述。他在文中記載了金沙寺僧人善于制陶,后來文人吳頤山帶著他的書僮供春來到寺中學習,吳頤山和唐寅是好友,也頗有才華,在他的指引和鼓勵之下,供春和寺僧學藝,并根據寺內千年銀杏樹樹癭的形態創制出《供春壺》,現在珍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內,成為享譽海內外的紫砂名壺,金沙寺僧和供春也被后人尊頌為紫砂制壺的“始祖”。這背后的吳氏家族后來成為了赫赫有名的紫砂收藏世家,并且涌現出了寫下傳世名作《陽羨茗壺賦》的賦學名家吳梅鼎。正是在這些文人的親自參與設計、組織制作、陶刻裝飾之下,紫砂藝術呈現出濃濃的文人雅韻。與此同時,一些能夠體現文人品質和追求的元素也自然而然地運用在紫砂壺上面,例如:我們最為熟悉的“梅蘭竹菊”四君子,不僅僅是文人墨客喜歡吟誦和繪畫的題材,也是紫砂藝人們常用的藝術裝飾,為我們呈現出紫砂藝術獨特的審美和豐富的人文意蘊。
我的這件紫砂作品《道洪梅樁》把道洪壺的藝術特征和梅花的形態結合起來,通過紫砂花器的手法演繹出讓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的創新設計,把梅花的清瘦遒勁和道洪的飽滿渾圓有機地融為一體,呈現出獨特的藝術審美和豐富的文化內涵。此壺壺身為碗狀,既圓融有力,又亭亭玉立,和傳統的器型相比,增加了更多的肉感,使其更加的端莊穩重,壺底置圈足,形成了非常明顯的層次感,壺嘴粗壯,出水孔小巧,上面點綴許多的梅花枝節,惟妙惟肖、疏密有間,出水非常的爽利,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與之相應的是風格統一的壺把,上面的紋理更是充滿了歲月的滄桑和歷史的痕跡之感,圈卷合適,底端收細代鉤,端握特別的舒適。壺蓋微微鼓起,和壺口輕壓,如雙唇輕抿一般嚴絲合縫,通轉流暢,氣密性非常的好。壺鈕也是梅花枝感造型的橋型鈕,把江南風情潤物無聲地凸顯出來,壺嘴、壺鈕、壺把的三位一體,特征明顯,很好地彰顯了道洪風格的同時把梅花枝干的神韻演繹得淋漓盡致,同時壺身貼塑的幾朵梅花若隱若現,趣味橫生,不禁讓人聯想到“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的詩中韻味。細細上手把玩此壺《道洪梅樁》,才能真正感受到敦厚豐腴的氣質和豪放遒勁的力感,把中國傳統意境之中的瘦梅形象和飽滿的壺身通過巧妙的設計和曲線的運用,完美地統一起來,讓人觀之沒有絲毫的違和之感,特別是端握的感受非常的舒適,上面的枝節紋理、梅樁花朵等等元素都捏塑得纖毫畢現,呈現出紫砂藝術包羅萬象、無窮無盡的迷人魅力。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這是南宋詩人杜耒的一首《寒夜》小詩,描寫的是冬夜有客來訪,一杯熱茶當美酒招待客人,圍坐爐前聊天夜話,火爐炭火剛紅,水便在壺里沸騰。月光照射在我的窗前,與平時并沒有什么兩樣,只是窗前有幾枝梅花在月光下幽幽地開著,顯示出和平常的與眾不同。語言用詞清新自然,毫無雕琢之筆,表現出的意境也是清新雋永,讓人回味無窮,恰如梅花帶給我們的感受一樣,孤寂、高潔、傲雪、暗香等等都是我們中國文人的真實寫照。我的這件紫砂作品《道洪梅樁》恰恰就是有感于梅花的高貴品質,用梅樁的形態把它傲然風雪、亭亭玉立的姿態表現出來,讓我們在喝茶品茗的時候,能夠感受到梅花散發出來的徐徐清香,體會到其中內涵豐富的深遠蘊意。
結語:在歷史悠久的宜興陶瓷中,紫砂藝術可謂是后起之秀,在經過歷代的紫砂匠人畢智窮工、薪火傳承以及文人雅士的推波助瀾、廣為宣傳之后,融入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使其逐漸從民間工藝登上了藝術的殿堂,開創了紫砂藝術嶄新的領域。今天的宜興紫砂藝人在前人的基礎之上,運用現代的設計理念和紫砂語言,把紫砂藝術的造型和內涵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未來的紫砂藝術更加值得關注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