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享額外“福利”的博學廳官

李冬梅

他人代為償還巨額債務，他人代辦銀行卡并“自動”充值，股票交易享受只賺不賠的待遇……作為一名廳官，黃秋斌在位時享受著一系列額外“福利”。而享受這些“福利”的前提便是慷國家之慨，把手中權力當作為他人謀取私利的工具。

2020年1月2日，貴州省六盤水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外公布原貴州省糧食局黨組書記、局長黃秋斌受賄案一審判決結果，判處其有期徒刑十年零六個月。

只賺不賠的股票賬戶

隨著全民炒股時代的到來，股票開戶也變得異常方便。但凡事都有好壞，在新政策賦予炒股便利的同時，也滋生了借助炒股進行利益輸送的現象，這在賄賂犯罪中屢見不鮮。本案中，由于黃秋斌是以他人名義開戶進行操作，使得貪腐更具隱蔽性。

以個人名義幫黃秋斌開戶的是其老鄉、做生意的崔進軍，兩人很早就認識，是很要好的朋友。黃秋斌是個“講朋友義氣”的人，在與崔進軍交往過程中，給予了他很多幫助。許多事只要崔進軍一開口，黃秋斌就會馬上打招呼幫忙。

2010年前后，崔進軍與金陽新世界房開公司合作，向新世界房開項目供應瓷磚等建筑材料，并請托時任貴州省息烽縣委書記黃秋斌幫忙。黃秋斌遂出面跟該項目負責人趙其明打招呼請他在項目上多關照崔進軍。既然縣委書記開了口，趙其明自然不敢怠慢。之后崔進軍找到趙其明表示希望盡快撥付材料款時，趙其明自然很快就處理了。

2014年初，黃秋斌將華西新希望特驅集團貴州片區負責人許國斌引薦給崔進軍，并讓其在工程上關照崔進軍。后許國斌的公司在開發銅仁市松桃縣松江希望城房開項目過程中為崔進軍提供了幫助，使得崔進軍在重慶澤峰裝飾工程有限公司順利承接到了松桃縣松江希望城房開項目售樓部的部分外墻裝飾工程項目。

2015年，黃秋斌介紹中鐵貴州房開公司老總孫欣明與崔進軍認識，并讓孫欣明關照崔進軍做項目。后崔進軍主動聯系孫欣明做項目，因無合適的項目可以接洽，崔進軍未能在孫欣明公司承接到項目。2016年，消息靈通的崔進軍得知遵義遵鈦集團有一塊土地向市場出讓，便請托黃秋斌幫其聯系該事宜，黃秋斌遂向遵鈦集團老總蔣健打了招呼，但后來崔進軍因故未聯系蔣健。這兩件事雖然最終都沒辦成，但對崔進軍的請托黃秋斌有求必應，間接說明了兩人關系非常密切。為了“感謝”黃秋斌常年對自己企業經營的關照，崔進軍于2010年至2018年間，先后在黃秋斌辦公室及其家中送上人民幣共計35萬元。

也許是黃秋斌覺得自己跟崔進軍關系不一般，所以向崔進軍開口也十分隨意。2011年上半年，黃秋斌提出讓崔進軍開設一個股票賬戶給自己炒股。4月14日，崔進軍遂以個人名義在中國銀河證券股份有限公司開戶，并于2015年3月27日開設信用賬戶。

要炒股就得辦銀證轉賬，就需要資金。聰明的崔進軍當然明白，黃秋斌讓自己為他開戶，自然不是一開了之，還得給賬戶“供血”。于是便將自己尾號為4642的建設銀行卡交給黃秋斌使用，并先后向該賬戶存入47萬元。

如此一來，黃秋斌炒股就沒什么心理壓力了。如果賺了肯定歸自己，虧了也不是自己掏腰包。何況也不是自己的實名賬戶，黃秋斌估摸著不會被別人發現，所以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炒股炒得心安理得。然而黃秋斌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隱蔽的斂財招數最終會被辦案人員識破，崔進軍匯到這個股票賬戶上的47萬元最終也算到了黃秋斌的受賄金額里。

他人代還的300萬元債務

黃秋斌不僅享受了免費炒股的福利，還“享受”過巨額債務由他人代為償還的待遇。

2013年10月，黃秋斌向當地一名房產商李向群借款300萬元，后李向群將該款匯入黃秋斌指定的賬戶名為崔進軍、尾號為4642的建設銀行賬戶。

俗話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黃秋斌借錢后倒也沒有賴賬，不到兩年就歸還了。只是還債的不是黃秋斌自己，而是由一家企業代勞了。2015年4月，貴州省鼎堅建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鼎堅公司”）分三次轉賬300萬元到李向群的建行賬戶，替黃還債。

那么，黃秋斌與鼎堅公司有何交集，鼎堅公司為何愿意這么大手筆地幫他還債呢？原來，鼎堅公司老總劉阿其與黃秋斌是很要好的朋友。2012年起，黃秋斌先后為其在貴州承接工程項目、退還工程項目保證金等事宜上提供了幫助。

據時任貴州省某縣委書記趙宏發證實，2013年黃秋斌把劉阿其介紹給他認識，并囑咐其關照劉阿其。后來，趙宏發在龍里高新技術產業園區二期場平工程、退還工程保證金、承接小七孔西門道路工程項目上為劉阿其提供過幫助。時任貴州省某縣副縣長錢群亦證實：2014年劉阿其曾在龍里高新技術產業園區做二期場平工程。2016年11月，受趙宏發安排，自己曾幫助劉阿其在荔波承接了小七孔西門道路工程項目。

為回報黃秋斌，劉阿其在2013年至2018年間14次出手向黃秋斌上貢，賄品既有現金，還有猛犸象牙、玉石飾品、國宴茅臺酒等貴重物品，折合人民幣共計641萬余元，這其中就包括鼎堅公司代黃秋斌償還的300萬元債務。

“自動”充值的銀行卡

據案卷顯示，黃秋斌案發前曾持有一張特殊的銀行卡，這張卡是由他人代辦，并有人不斷向卡內充值，供黃秋斌消費使用的。說到這張特殊的銀行卡，不得不提一名叫楊利慶的工程商。據楊利慶證實，在黃秋斌的幫助下，他先后承接了貴陽新世界房開項目翰臨境小區和碧潭園小區的配電工程，并在碧潭園小區的配電項目之驗收和撥款、在三穗縣投資大閘蟹養殖項目中得到黃秋斌的協調幫助。

2011年，黃秋斌將楊利慶引薦給時任貴陽某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趙其明。考慮到黃秋斌系貴州省年輕、有前途的領導干部，趙其明遂幫助楊利慶承接了金陽新世界碧潭園的一個配電工程。

2017年下半年，楊利慶結識在當地投資大閘蟹養殖項目的沈佳春，楊利慶稱自己與時任黔東南州委書記的黃秋斌關系很好，表示有意與沈佳春合作經營相關業務。后兩人商定由楊利慶擔任沈佳春任老總的貴州秋沐生態農業有限公司股東，由沈佳春負責提供養殖技術，楊利慶負責協調黔東南州的關系。兩人商談好后，楊利慶倒也盡心盡責，立馬將這個事向黃秋斌匯報并征得其點頭同意。2017年10月中旬，楊利慶告訴沈佳春，稱黃秋斌對其在黔東南養殖大閘蟹的項目表示支持。2017年下半年，黃秋斌推薦楊利慶到黔東南投資大閘蟹項目，后項目定址于三穗縣。果然，黃秋斌打過招呼以后，當地領導非常支持。一切準備就緒后，2018年6月，以沈佳春名義注冊成立的三穗縣八弓生態農業有限公司與三穗縣人民政府順利簽訂了三穗縣生態大閘蟹養殖項目投資協議。

為了感謝黃秋斌的幫助，楊利慶從2011年起七次出手，總共送給黃秋斌人民幣85萬元。這其中有些是當面奉送，但更多的是直接匯款到銀行卡，于是便有了黃秋斌這張有人“自動”充值的銀行卡。這張特殊的銀行卡就是楊利慶為黃秋斌辦的，黃秋斌收到這張卡的時候，里面已有存款10萬元。此后，楊利慶又陸續向該卡存入40萬元，被黃秋斌陸續在北京、貴陽等地消費和取現。

2019年3月28日，貴州省六盤水市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黃秋斌犯受賄罪，向法院提起公訴。六盤水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查明：2007年至2018年間，被告人黃秋斌利用擔任息烽縣委書記，黔東南州副州長、州委書記，貴州省糧食局黨組書記、局長的職務便利，為楊利慶、劉阿其、崔進軍等15人在承接工程項目、退還工程項目保證金、職務提拔、工作調動等方面提供幫助，收受上述人員給予的財物折合人民幣1085萬余元。

黃秋斌歸案后雖然交代了專案組未掌握的多次收受崔進軍等人財物的犯罪事實，但與專案組已掌握的收受楊利慶等人財物的犯罪均屬于受賄，即屬同種罪行，僅構成坦白，法院最終未采納其構成自首的辯護意見。

2020年1月2日，貴州省六盤水市中級人民法院就黃秋斌受賄案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黃秋斌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零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00萬元;受賄所得財物1085萬余元及其孳息依法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本文除黃秋斌外，其余人名均為化名）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