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占地案中挖出惡勢力犯罪線索

汪宇堂　陳磊

河南省南陽市檢察機關依法對葛書信等惡勢力犯罪提起訴訟

2020年5月14日，河南省南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對葛書信（實名）等四名原審被告人非法占用農用地、強迫交易、尋釁滋事惡勢力團伙犯罪案作出終審裁定，依法駁回四名原審被告人的上訴，維持原判。

“老葛家被一窩端了，真是大快人心！”消息傳到南陽市紅泥灣鎮新泉、武寨等村，村民們奔走相告，像過年一樣欣喜。村民賈文廣站在自家地頭上，對收割小麥的師傅說：“七千多斤糧食，是俺家十三年來的第一次收成。”

提起該案，還得從一起普通的刑事犯罪案件說起……

察微析疑：從“大坑”里嗅出一條惡勢力團伙犯罪“線索”

“挖坑取土近十年，破壞耕地40余畝，為啥至今才案發？”去年4月16日，南陽市人民檢察院檢察官在對公安機關提請的葛新發（實名）涉嫌非法占用農用地案件的審查逮捕過程中，“嗅”到了另一種味道——惡勢力犯罪的氣息。

“綜合考量葛新發長期為非作歹、欺壓百姓的惡勢力犯罪特征明顯，建議你們專案組從惡勢力犯罪方面進一步深挖細查。”經過綜合分析，檢察機關成立了涉惡專案組，充分履行審前主導責任，以逮捕案件繼續偵查的方式聯合公安機關，擴大偵查視野，調整偵破方向。

經查，2004年至2019年，葛書信以親屬關系為紐帶，為獲取經濟利益，在未取得任何法律手續的情況下非法建設黏土磚廠，導致在其所占用的紅泥灣鎮新泉村、武寨村耕地上形成了多個七八米深的大坑，經河南省國土資源科學研究院鑒定，造成47畝農用耕地的嚴重毀壞。此外，葛書信等人以非法經營的磚廠為基礎，在周邊逞強耍橫、欺壓群眾、隨意占用農用地、滋事生非、毆打傷人。由此，逐步形成了以葛書信為首要分子，以其兒子葛新發，以及遠房侄兒葛某科、葛某卓為成員，較為穩固的惡勢力團伙……

引導偵查：揭開強迫交易、良田耕地被蠶食的秘密

在辦案檢察官引導偵查中，發現葛書信無正當職業，年輕時候就目無法紀、逞強耍橫、隨意毆打他人，21歲時因銷贓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四年。2007年3月，他打算在新泉村南建磚廠，但覺得辦手續太麻煩，還不一定能批，于是在沒有辦理任何手續，也沒有和村組簽訂協議的情況下便著手辦廠。

賈文廣是武寨村的村民，一次他跟往常一樣到地里澆地時，看到自家地里有三個女人趕著幾十只羊在啃食莊稼，于是便上前制止，雙方發生爭執并廝打了一陣。此后，葛書信等人以葛家人被打為由到賈文廣家鬧事，并言語威脅他的家人。之后，賈文廣被迫通過葛書信向其兒媳劉某媛賠償2000元“醫療費”，才取得葛家的“諒解”。誰知事后葛書信等人私自丈量賈文廣的耕地，開著挖掘機到該地塊挖土，并通過向地里打藥、撒石灰等方式把莊稼全部損毀，從而逼迫賈文廣賣地。賈文廣不得已只能將自己七畝多的田地，全部讓磚廠“征用”。

葛書信等人一看這個方法很管用，便變本加厲，多次采用在耕地上放羊、在地界處深挖取土、打藥、撒石灰、恐嚇威脅毆打等手段向附近村民“征用田地”。這些事很快便傳遍了田莊、武寨村、新泉村等地，村民們對葛書信、葛新發等人建磚廠逼迫村民的行為十分懼怕。

探究疑點：老李被打住院，為何不去報案??

隨著磚廠規模的不斷擴大，葛書信等人非法售賣自制紅磚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每年都要生產近600萬塊磚，年均盈利120多萬元。越來越“財大氣粗”的葛書信等人利用經營磚廠形成的經濟基礎，長期盤踞在紅泥灣鎮新泉村、武寨村及周邊地區，逞強耍橫、欺壓群眾，嚴重影響當地社會穩定。

2010年大年初一，新泉村村民姜杰家里養的豬生了小豬仔，需要加蓋草墻擋風，他便到外面找草苫子。路過被政府下令整改拆除、停產四個月之久的磚廠時，他看到荒廢的磚坯架上有草，認為是被丟棄不要的，便撿了些，被在磚廠旁邊放羊的劉某媛看到，告知了葛新發等人。葛新發遂叫上堂兄弟葛某科、葛某卓開車趕到磚廠，不容姜杰解釋，幾人二話不說直接就對其拳打腳踢。原來半年前村里修路，姜杰因水泥路還沒有凝結好，阻擋過葛家磚廠的拉磚車，就是這么一件小事，被葛家人記恨了下來。這次剛好有理由可以報復姜杰，幾個人便把姜杰打得滿頭是血才住手。姜杰的愛人見狀上前勸說，也遭到幾人毆打，大過年的夫妻倆都被打得住了院。

“老葛家的人躲都躲不及，你還敢摻和進去，非得去挨打”……被打之后，周邊鄰里都迫于葛家的淫威，勸說姜杰老兩口別再聲張，讓挨打這事兒“不了了之”。

經查，葛氏父子四人還因村民盧某堡騎摩托車扎了磚廠外的塑料袋，便對其進行毆打，致使其手指骨裂;磚廠被關閉后，葛書信又對另一村民明某進行毆打、威脅逼迫其退還賣地款8000元……

固定證據：新上任的供電所長為何“離奇失蹤”

辦案人員走訪中，群眾反映說：“供電所的黃某林所長干得好好的，怎么不到一年就突然失蹤了？”針對這一離奇事件，檢察官幾經周折找到原所長黃某林。

那是2004年7月，黃某林被任命為紅泥灣鎮供電所所長。上任后在開展電力管理整頓工作時發現葛家經營的磚廠用電量存在異常，于是對其用電情況進行核對，發現葛家磚廠電表被私自改裝，偷了1萬多度電，便要求葛書信補繳電費。葛新發對黃某林調查偷電事件心存不滿，多次前往鎮供電所找他，見到就打，甚至在黃某林正在開會的時候，沖進會場對其毆打……黃某林剛上任幾個月就遭受葛家多次毆打，之后便不敢去供電所上班，并向該市第三電業分局領導說明情況，希望能調離該鎮供電所。有關領導答應黃某林回紅泥灣鎮把之前的電費收繳工作做好后，便換個工作環境。卻沒想到這一回去，正好落在葛新發早已挖好的“陷阱”里。

原來，回到供電所整理電費收繳清單的黃某林接到電話，聽說有個冷庫停電了，于是他便到施工現場做安全指導，隨后從現場開車回家，剛走了5分鐘，看到葛某科推著摩托站在路中間，黃某林一看是葛家人，生怕對方找事，趕快下車。誰知葛某科推著摩托車對著車頭撞上后便說“今天就是來打你的”，說著便對黃某林拳打腳踢，不一會兒，葛某科的伯父葛書信、堂兄葛新發及葛某卓都到了現場。一時間，幾人拿著磚、木棍、鐵杠對著黃某林就是一通亂打，直到把黃某林打得無力反抗，幾個人才開著黃某林的車揚長而去……經鑒定，黃某林鼻骨和左小腿骨骨折。被葛家兄弟幾個開走的汽車，經查是第三電業分局公車，竟然被扣留在葛某卓家中長達半年之久。

出庭公訴：主犯葛書信開始裝病

審查起訴階段，檢察機關專案組仔細審查32冊案卷材料，形成了130頁10萬余字的審查報告，并制作了24頁1萬余字的起訴書和75頁3萬余字的庭審預案。通過深挖徹查，2019年12月31日準備開庭審理此案。誰知葛書信突然“生病住院”，無法出庭。

“葛書信到底病得多嚴重？”檢察官到醫院現場監督葛書信的健康檢查，因部分體檢項目須空腹檢查，葛書信當日已吃過早飯，故需復檢。次日，檢察官再次現場監督葛書信第二次體檢。兩次體檢過程中，葛書信對部分檢查項目不予配合，以不敢做、血壓高為由排斥，其行為令人生疑。經檢察官詢問與醫院建議，其逃避庭審的伎倆被揭穿。庭審現場，葛書信拒不認罪，全程零口供。對此，河南省南陽市檢察機關組建了六人公訴團隊出庭，當庭有力指控了該團伙的犯罪行為。

2020年1月27日，法院一審認為，以葛書信為首的犯罪組織，具備惡勢力犯罪的組織特征、行為特征和危害特征，應當依法認定為惡勢力犯罪，遂依法判處首要分子葛書信有期徒刑九年，并處罰金10萬元;該團伙其他三名嫌犯被依法判處八年至五年零六個月不等的有期徒刑，并處罰金、追繳個人違法犯罪所得……

（本文中除主犯外，其余人員均為化名）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