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靠一張厲害的嘴

文/秦自民

啄木鳥是攀禽的代表，其顯著特征是對趾型腳趾，兩趾向前，兩趾朝后，有利于攀援樹木。不過，啄木鳥最大的特點不是攀援，而是啄木。啄木是啄木鳥最主要的活動，它每天啄木成百上千次，通過啄木覓食、筑巢、求愛、示威……可謂生命不息，啄木不止。

啄木解決口腹之需

啄木鳥是常見的留鳥，種類繁多、大小各異。除大洋洲和南極洲外，已知的220多種啄木鳥幾乎遍布全球。

黑枕綠啄木鳥是最常見的中型啄木鳥，體長約30厘米。通體灰綠至橄欖綠，雌鳥頭頂黑色—故名黑枕綠啄木鳥。不過，其雄鳥頭頂卻是明亮的猩紅色。正如宋代詩人王禹偁所描寫的：“淮南啄木大如鴉，頂似仙鶴堆丹砂。嘴長數寸勁如鐵，丁丁亂鑿乾枯查……”

不過，啄木鳥并非“丁丁亂鑿”，而是有目的地鑿。啄木鳥食性廣泛，且常隨季節而改變。當森林里果實充足時，它們會毫不客氣地盡情享用，例如黑枕綠啄木鳥喜食山葡萄、紅松子等。到了萬物蕭瑟的季節，它們更喜歡美味的昆蟲，如天牛幼蟲、鱗翅目昆蟲等。當昆蟲以高齡幼蟲或者蛹的形式越冬時，這些目標更大、行動更遲緩的食物自然就排到了啄木鳥食譜的前面，螞蟻則始終是啄木鳥的最愛。

為了能使啄木鳥獲取樹洞中的吉丁蟲、花蝽象等昆蟲，大自然為它做了巧妙的設計。啄木鳥借助遒勁的對趾型腳趾，可以牢牢抓住樹干。覓食時常在樹干上作螺旋跳躍式攀升，并用喙連續敲擊，篤篤作響。

啄木鳥通過聲音能準確刺探出害蟲躲藏的位置，也可利用聲波騷擾迫使害蟲朝洞口逃竄。一旦發現昆蟲的行蹤，啄木鳥就迅速施行“手術”。為了使“手術”更加平穩，它會用堅挺而富有彈性的尾羽作為身體的另一個支撐點。啄木鳥的“手術刀”就是“勁如鐵”的喙。

啄木鳥的的喙是一種有凹槽直通嘴里的鑿子似的喙，不僅能輕松地啄開樹皮、啄透木頭，而且方便舌頭的伸縮。其舌頭有一對很長的彈簧般的舌骨角，舌骨角的曲張可使蚯蚓似的長舌伸縮自如。舌頭尖端帶有魚鉤似的倒刺和膠性的黏液。用喙啄開樹木后，舌頭在樹皮縫隙或幽深的洞穴里又鉤又粘，無論是昆蟲還是其幼蟲都無所遁逃。宋代的李廌對此有準確的描述：“剝啄繞樹腹，卷舌利鉤芒。”

此外，啄木鳥還長著野核桃般的腦袋，這種外形具有良好的抗沖擊性能，更重要的是其頭部構造中有許多防震裝置，因此，啄木鳥不會因為快速、猛烈地啄擊樹木而致腦震蕩。啄食樹木中的昆蟲雖然十分辛苦，但啄木鳥依靠堅硬的長喙、獨特的技巧和罕見的耐心，總能收獲滿滿，并能夠令人傾倒地適應啄木生涯。

啄木營造居家空間

啄木鳥啄木不僅為了吃，也為了住。西晉左棻有首四言古風《啄木詩》：“南山有鳥，自名啄木。饑則啄樹，暮則巢宿……”大斑啄木鳥是一種體長20多厘米、黑白紅三色分明的小型啄木鳥。它們雖然每年更換配偶，但是在一個繁殖期內卻是嚴格的一夫一妻。喜結連理后，夫妻會共同努力，輪流啄鑿新婚洞房。它們絕不蠻干，在正式動工之前，會在樹干上左啄啄右敲敲，以便勘察到最佳的施工地點，消耗最少的體力，修建最宜居的新房。它們一般會選擇在高大粗壯、芯材腐朽的闊葉樹樹干上安家。為了遮風擋雨，其新居大門常常開在側枝的下方。

大斑啄木鳥的新居是“膠囊旅館”的典范：圓形的大門直徑4.5厘米左右，居室內徑9厘米左右，縱深則達二三十厘米。建造這樣一間新居大約需要半個月的勞作。其新居沒有豪華的裝修和細軟，僅以少許疏松透氣保暖的木屑作為鋪墊，真是既經濟又實惠。啄木鳥屬于初級洞巢鳥，自己在樹上打洞筑巢，而且它們特別喜歡住新房，只要條件允許，它們每年都會啄鑿新巢，很少使用舊巢。孵卵期間，大斑啄木鳥雙親對外界環境的變化特別警惕，一旦遭到干擾就會中止孵化棄巢而去。

由于森林中洞巢資源稀缺，啄木鳥遺棄的巢穴會成為戴勝、大山雀、灰椋鳥、白眉姬鹟等不會自己啄巢的次級洞巢鳥的“搶手貨”。如果沒有啄木鳥這樣的初級洞巢鳥，那么森林中的鳥類多樣性就會減少，很多次級洞巢鳥就可能消失。因此，啄木鳥不僅是杰出的森林醫生，而且在森林生態系統的群落組織結構中舉足輕重。

啄木傳遞愛情信息

全世界有1萬多種鳥，大多數天生就是歌唱家，但啄木鳥沒有婉轉的歌喉。除了喧鬧的大灰啄木鳥等少數種類以外，啄木鳥平時都比較安靜，很少鳴叫。然而，每逢春暖花開，雄啄木鳥就會發出頻繁而響亮的叫聲，聲調悠長而多變。這些叫聲往往因為樹洞的共鳴而特別響亮。對于絕大多數鳥類來說，求偶期間都是雄鳥喜歡出風頭，啄木鳥也不例外。很多雄性啄木鳥都有鮮紅的頭冠，如果在敞亮的環境中向雌鳥賣弄風情，那就像燃燒的火炬般醒目和耀眼。然而在暗綠色的森林里，光譜中紅色的部分十分微弱，在濃蔭掩映下其頭冠黯然失色。因此，和許多生活在森林中的鳥類一樣，雄啄木鳥往往只能靠叫聲或敲擊聲來吸引異性。盡管它們的歌唱不像畫眉那么熱情，也不像烏鶇那么嘹亮，更不像百靈那么清脆，不能與其他空中居民一起合奏動人的樂章，但這并不妨礙它們為了繁衍生息而演奏愛的樂曲。

美國一項研究發現，性選擇塑造了敲擊聲的長度而不是速度。厚重而悠長的敲擊聲來自于黑啄木鳥，響亮而短促的聲音是大斑啄木鳥，清脆而有節奏的敲擊聲則是體型很小的小斑啄木鳥。正如南宋詩人楊萬里所描述的“一啄高高一啄低，一聲聲急一聲遲”，這聲音仿佛是在空寂的古廟里敲擊木魚的聲響，在幽靜的森林里久久回蕩。它既是向雌啄木鳥傾訴愛的心聲的情歌，又是雄啄木鳥之間宣示領域的戰鼓。

聲音越洪亮，說明雄鳥越強壯，凡是能聽得到這聲音的地方，都是它的地盤。雌鳥也樂意選擇那些叫聲和敲擊聲響亮的雄鳥，因為響亮的聲音標志著有大片可以自由采食的森林，意味著充足的食物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