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駐日大使楊振亞回憶：劫機事件突發之后

楊振亞

劫機犯要求把飛機開往韓國

處理劫機案對中國駐日使館來說是第一次，對日本政府來說也是第一次，日方表示，如何處理此案尚無前例可循，因此對此案也十分重視。

從現場和各方面報來的信息使情況逐步清晰：12月16日上午，我民航981國際航班客機飛離北京赴美國舊金山，在濟南附近上空遭一男子張振海劫持，其妻張雙琴和10歲的兒子也在機上，劫機犯揚言身上帶有炸藥，要求把飛機開往韓國（我國當時稱南朝鮮）。出于對近200名乘客和飛機的安全考慮，機長決定改飛首爾（時稱漢城），但韓國方面拒不接受，還起飛戰斗機阻攔（當時我國同韓國尚無外交關系），只好就近再改飛日本福岡。

我機組人員很機警，一直告訴張振海是飛向首爾。為防他發現并非首爾，再提另外要求要挾，甚至引爆炸藥，乘務員在客機停穩后開門時順勢將劫機犯推了下去。

在同日方的現場交涉中，有一項意見雙方沒有取得一致而遲遲不得解決，即日本警方為取得劫機證據，要求登機調查，還要向機內張振海的妻子和兒子當面詢問，再作判斷處理。對此，我機組認為，客機雖然停在日本國土上，但機內仍屬我管轄范圍，日本警方可在機外向機組與乘客調查。為此，雙方僵持不下。

與日內閣官房長官直接商談

當天夜晚11時左右，我駐日使館正在研究這一問題，突然日內閣官房長官森山真弓打來電話，說要找我直接商談。我接電話后即表示，中日兩國都是防止劫機條約的簽字國，對這次的劫機突發事件，希望雙方能很好地合作，使乘客、客機盡快返回中國，劫機犯也能交給我方同機返回。森山當即說，日方也愿同中方合作，使乘客、客機盡快返回中國，但劫機犯因摔傷骨折，需要在醫院治療后再處理?，F在的主要問題是，日本警方需要登機向劫機犯的妻子和兒子當面調查，以掌握法律依據，希望中方予以協助。森山強調，有了這方面的法律手續后，客機返回就好辦了。我聽完稍作考慮后表示，我們要求劫機犯也能交中方同機回國，如因需要治療確有困難，也可以晚些時候交給我方。在保證劫機犯妻子、兒子能同乘客、機組人員一起乘客機回國的前提下，我們同意日本警方人員登機調查，中方愿給予協助。森山真弓官房長官當即表示同意。

對劫機犯的妻子、兒子能否隨機回國問題，日本警方的看法是：視調查結果而定，如不屬同犯性質，可考慮隨機回國，否則需先留在日本國內。經過訊問了解，劫機犯妻子、兒子未直接參與劫機，不屬同犯。張雙琴本人也寫下字據“本人要求回中國，越快越好”，對此日本警方核實后，同意張振海家屬隨機返國。當天午夜剛過，12月17日1時47分，被劫民航客機載著乘客從福岡空港起飛，順利返回祖國首都北京。

風波再起

翌日，我們又聽到了另外的雜音，海外的“民運”分子和日本國內有些人對日本政府這么迅速地讓乘客都回國，特別是讓張振海的妻子與兒子回國，表示不滿，強烈要求不能把張振海交還中方。

果然，在要求引渡張振海時，遇到了不少麻煩和阻力。海外的“民運”分子同日本右翼勢力勾結，四處活動，顛倒黑白，制造張振海是所謂“民主斗士”、決不能送還中國的輿論。張振海也向日方表示自己曾參加天安門反政府活動。

國內有關部門迅即查清了張振海的基本情況：36歲，初中畢業，河北省邯鄲市嚴臺區四季青新村農民，在村辦棉機配件廠工作，因貪污公款4000元，于1989年10月被捕，11月取保候審，后找關系搞到機票攜家屬出境。

我國法律專家為此作了精心準備。在翌年年初法院開庭時，我方拿出張振海是因貪污正在服刑的刑事犯的有力證據。“民運”分子當場派人出庭作張振海參加“天安門政治風波”的偽證，對此我方律師立即拿出張振海所在鄉村鄰里證明他當時一直在村內并未去北京的證詞，連張振海的妻子也寫了自己丈夫當時未去北京的證詞，有力地揭穿了其謊言。

1990年4月29日，東京最高法院正式判決、日本法務大臣下達命令將張振海引渡給中方。不久，我方將北京中級人民法院核準的張振海有期徒刑8年，剝奪政治權利2年的判決結果，以照會形式通報日方。就這樣，轟動一時的劫機案終于塵埃落定。（摘自《出使東瀛》 上海辭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