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盯著你

王乃飛

一、有人盯著自己

慶山嬸子70多歲了，身子骨卻硬朗得很。她是個愛干凈的人，每天都把院子里打掃得干干凈凈的，衣服雖然有點舊，卻也齊齊整整。

本來她在農村生活得好好的，兒子卻覺得她歲數大了，非要把她接到城里，盡盡孝心。

慶山嬸子的兒子在上海工作，她3年前去過一次，就再也沒去。這次再到上海，就覺得跟3年前大不一樣，變化好大呀。

兒子是讓娘來養老的，可慶山嬸子動彈慣了，根本閑不住，等兒子、兒媳一上班，她就在屋里打掃，該收拾的收拾，該歸整的歸整，把垃圾放到垃圾袋里，等下樓再順便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慶山嬸子進城沒幾天，就把周圍的環境都熟悉了，小區的垃圾桶離著也不遠。只是她記得，幾年前是一個桶，現在卻一下子多出了好幾個。她還尋思著，看來這里人多，一個垃圾桶盛不下，才又多放了。并且她還在小區公園里認識了幾個老太太，沒事跟她們在一起嘮會兒嗑。

可慶山嬸子才來了幾天，就有了一個奇怪的感覺，她老是覺得有一個人總在盯著她。那個人穿著桔黃色的清潔工服，戴著一個口罩，捂住半張臉。她在倒垃圾的時候，那個清潔工總是在不遠處盯著她，那目光讓她心里有點發毛。可那個清潔工卻從不跟她說話。

慶山嬸子就想，難道那個清潔工有什么話要對她說，但又一想，自己才來幾天呀，人家能有什么話對一個老太太說？

可慶山嬸子每次倒垃圾的時候，還是覺得那個清潔工在看她，她自信這個感覺一點也不差的。可她去看那個清潔工的時候，對方還是戴著個大口罩，眼神里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后還是走開了。

這樣，慶山嬸子便對那個清潔工有了印象，也對她留了意。

二、垃圾里有寶貝

有一次，慶山嬸子出來倒垃圾的時候，她又看到那個清潔工在看自己。這下她留了個心眼，把垃圾丟進垃圾桶里后，故意躲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靜靜地看那個清潔工要干什么。

才一會兒，就見那個清潔工到了垃圾桶前，打開垃圾桶，把慶山嬸子丟的袋子拿出來，又蹲下來，在袋子里挑挑揀揀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慶山嬸子在一旁越看越迷糊，不就是垃圾嗎？她想在里面挑什么？

慶山嬸子又想到，她聽說有的清潔工，在工作中還撿些有用的垃圾，能撈些外快，難道這里面有寶貝，被她挑了去了？可她分明扔的就是垃圾呀！

慶山嬸子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索性不想了。到再次扔垃圾的時候，她就加了點小心，仔細檢查了袋子里的東西，發現里面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這才放心地丟進了垃圾桶里。

可慶山嬸子還是發現，那個清潔工還是把她放的袋子又拿出來，仔細地挑挑揀揀的，費一通工夫。

慶山嬸子真是想不通，這個清潔工到底在干什么，難道她能從垃圾里找出寶來？

這天，兒媳還沒到下班的點，卻急匆匆地趕回來，來了就在各個房間到處尋找著，慶山嬸子不知兒媳找什么。

還沒等她問，兒媳卻問她：“媽，昨天那個垃圾袋呢？”

慶山嬸子說：“早扔出去了。”

兒媳急得直跺腳，說：“那里頭還有我的戒指呢！”

慶山嬸子心里一緊，問：“你怎么把戒指往垃圾里扔呢？”

兒媳這才說：昨天她下了班，覺得戒指在手上戴著不舒服，就摘下來順手扔在茶幾上。后來家里來了客人，她和客人喝茶嗑瓜子說話，那瓜子殼在茶幾上越嗑越多，就把那戒指埋在里面了。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少了戒指，這才回來找。等找遍了靜下心來一想，才想起那戒指很有可能就是埋在那些瓜子殼里，一起扔垃圾帶里了。

兒媳又說：“這下可完了，我那個戒指花了好幾千呢！扔進垃圾里，到哪里去找呀？”

慶山嬸子還記得，垃圾扔到哪個垃圾桶里了，也不多說，就往外跑。等她跑到那個垃圾桶前，掀開蓋子，一下子就傻了眼，桶里的垃圾全部清理光了。

慶山嬸子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清潔工，腦子里浮現出她每次把自己扔的垃圾再挑揀一番的情形，心想：這下完了。那個清潔工，成天盯著自己的垃圾袋，每次都要仔細翻一遍，這回她終于翻到了東西，一個戒指頂她好幾個月工資呢……

三、教你垃圾分類

慶山嬸子正想著，卻突然有人喊了她一聲：“大姨，這么熱的天，你怎么在這里？”

慶山嬸子回頭一看，正是那個清潔工，這些天她雖沒跟清潔工說過話，但已經很熟悉了。清潔工這一出現，她倒不知說什么好了。

清潔工又說：“大姨，你是不是丟了什么東西呀？”

慶山嬸子心里一陣狂跳，脫口而出：“是呀，我兒媳的戒指丟了。”

清潔工不慌不忙地從衣兜里拿出個東西來，說：“這是你家的戒指，虧了我發現及時，要不混進垃圾堆里就不好找了。以后小心著點，貴重物品不能隨便亂扔。”

慶山嬸子顫抖著手把戒指接過來，她簡直不敢相信，本想對清潔工說幾句客氣話的，但又想起兒媳在家里著急的樣子，連句話也沒說，轉身就往家里跑。

通過這件事，那個清潔工的行為反而讓慶山嬸子更為不解了。為什么自己倒的垃圾，她要重新翻一遍呢？既然不為得到什么，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慶山嬸子再倒垃圾時又看到了那個清潔工，這回她不能再裝不認識了，對她笑了笑，說：“閨女，上次那件事，真謝謝你了！”

清潔工卻說：“沒關系，這是我該做的。”

接下來，慶山嬸子又把她悶在心里的疑問說出來。

清潔工摘下口罩來笑了，說：“大姨，原來你是這么想的呀！”

慶山嬸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我實在想不明白，一袋子垃圾有什么好翻的？”

清潔工又說：“大姨，你是前不久從鄉下來的吧？我們這里最近實行了垃圾分類，我是給你的垃圾進行分類的。”

原來，幾年前城里扔垃圾只要倒在桶里就行了，可現在城里又對垃圾進行了科學分類，分成可回收垃圾、有害垃圾、濕垃圾、干垃圾，而不是把家里的垃圾扔出來就算完事了。慶山嬸子幾年沒來城里，扔垃圾多了這么多道道她自然不知道。而兒媳每次都是分好類的，可她倒垃圾的時候，卻都一股腦兒地扔出去……

慶山嬸子這才注意到，眼前放著的垃圾桶，從顏色到桶上的圖案，都是不一樣的。

清潔工又說：“大姨，我就負責這一帶的垃圾桶，剛開始實行垃圾分類，有很多市民不適應，常常把垃圾一股腦兒地扔進去，我看到后就勸導他們。前不久我看到你來扔垃圾，早就想對你說的，但想到你是從鄉下來的，歲數這么大了，就忍住沒說。每次你扔了垃圾，我就重新給你分一次。”

原來是這么回事，慶山嬸子歉意地對清潔工說：“閨女，給你添麻煩了。你就教給我怎么分類，我雖然歲數大了，但記性還行，我會慢慢記住的，那樣省得你再分類。”

于是清潔工耐心詳細地給慶山嬸子講了垃圾怎么分類，哪類垃圾放到哪個垃圾桶里。慶山嬸子聽后，都默默地記在心里。

以后，慶山嬸子便主動把家里的垃圾放到4個袋子里，不用兒子兒媳操心了。時間長了，她都十分熟悉了，就是兒子兒媳把垃圾放錯了袋子，她也會提醒他們。

有時兒媳也過意不去，說：“媽，我們是讓你來享清福的，不是叫你來干家務的。”

慶山嬸子卻說：“我在城里長了不少知識，回去也讓鄉親們學習這樣分類扔垃圾，今后村里的環境一定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