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麥

王士朝

葛彥到家的時候，已近傍晚。父親對他說，你媽在“耷拉坡”割麥，你去看看吧！

“耷拉坡”是村北的一塊斜坡地，離家較近。葛彥放下書包便匆匆向“耷拉坡”走去。

葛彥在縣城一高讀書，剛上高一，學校農村學生多，每到農忙時節，學校便會及時放假，讓學生回家幫忙，也讓“一頭沉”的教工回家幫助家人干些農活。

葛彥是個很懂事的孩子，特別是這個麥假，葛彥在未放假的時候，便急切地盼著能回家割麥。

這是聯產承包責任制實施的第四年，農民已嘗到了土地承包的甜頭。地里的莊稼越長越好，產量也越來越高，農民的種糧積極性也空前高漲。

葛彥家，人多、地多，但勞力少。奶奶年事已高，妹妹尚小，兩個姐姐已經出嫁，但地還留在“娘家”，家里的地只有爹媽兩人在種，其勞動量之大可想而知。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不，幾個月前父親突患中風，現雖已恢復，但絕對不能再干重體力活了。

想想媽媽一個人在家干十幾畝的農活，葛彥在學校也無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去。

葛彥到“耷拉坡”的時候，母親正在地里捆麥。母親看到葛彥，滿臉笑容，仿佛一整天的勞累全部煙消云散。

和母親一起把麥子拉回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吃過飯，葛彥對媽媽說：“媽，你早點睡，我出去卸麥，明天，你看我的吧！”媽媽笑著說：“好，好，明天看你的！”

晚飯后，母親費勁地磨快了幾把鐮刀，然后教導葛彥道，割麥時，首先割下一把麥子，頭向下理整齊，雙手握住麥穗兒，用力一擰，順勢放在地上，然后把割下的麥子壓到麥桿葽子上。看看差不多了，跪在上面，把麥秸桿壓實，兩手抓住葽子一拽，一擰，一按，一個整齊的麥個子，便躺在那里了。

天色微明，公雞剛叫，早晨四、五點的樣子，葛彥就被叫醒。媽媽說：“早上涼快，出活，咱早點起床！娃呀，今早我到‘老墳上割，你到‘二十畝地割，這兩塊都是小塊地，也離得近，爭取早飯后把這兩塊割完！”葛彥信心滿滿地說：“中！”

到達“二十畝地”后，葛彥彎下腰便“刷刷刷”地割了起來。為了不窩工，葛彥一下子攔了三耬麥，想想能為母親減輕很大負擔，葛彥割麥的勁頭更足了。

“今年得學會下葽子，然后再學會捆麥，要不，太辛苦老娘了。”葛彥邊割邊想。

葛彥只管割麥，昨晚母親教的捆麥，他還不會，其實他連怎樣下葽子也不會，因此這捆麥的事還得等母親來了再說。

為了讓母親過來后就可下葽子、捆麥，葛彥加快了割麥的速度。

但到底是年輕人啊，沖勁十足，“窩力”還是不行，距離地頭還有幾步遠的時候，葛彥真有一種“腰折了”的感覺！

遠遠地，葛彥看到母親向自己走來，一下子，葛彥渾身又來了勁兒！

母親走到地頭的時候，葛彥也正好割掉最后一把麥，葛彥興奮地喊了一句：“媽！”

但母親并沒有答應他，她在地頭來回走了幾趟，輕聲說道：“娃，你割錯了，你割的是你七爺家的麥，這才是咱們的！”

葛彥滿臉灰塵、滿頭汗水，他在臉上抹了一把，呆呆地站著，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