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之城錫耶納

高關中

在意大利中北部有個托斯卡納大區，這里以文藝復興發源地聞名世界。來到這里，人們往往把目光放到大區首府、達芬奇的家鄉佛羅倫薩以及著名的斜塔之城比薩。其實托斯卡納大區還有不少小城，在建筑和繪畫藝術方面卓越不群，并保留著悠久的文化傳統，今天我們就來領略一下古城錫耶納的魅力和風光。

穿越中世紀

錫耶納位于佛羅倫薩以南六七十千米處，西北距比薩百十千米。來到這里，就像穿越時光隧道，回到了中世紀。小城內盡是狹街曲巷和棕紅色的磚石老屋，丘陵、斜坡和谷地上遍布住家，有很多石階蜿蜒而上，這就是此地的特征。站在市中心的坎波廣場上，仿佛能看見在嗚嗚嗚的號角聲中疾馳而來的騎士們。廣場建在三座丘陵的匯合點上，紅磚鋪就的半圓廣場，用白線分為九個扇形，以紀念當年九人組成的城邦政府。

錫耶納地處埃爾薩河與阿爾比亞河之間的丘陵地帶，始建于公元前29年，當時是羅馬帝國第一任皇帝屋大維（尊號奧古斯都）稱雄的時代，他下詔興建了這座城市，稱為塞納朱利亞。小城扼交通大道，附近銀礦鑄造的成色好的銀幣，深受各地商家青睞，促使該城發展成為一座貿易、金融和藝術之城。

1115年，統治該城的伯爵去世，錫耶納成為獨立城邦，與鄰近的佛羅倫薩勢均力敵。那時錫耶納由城市貴族執政，使這座名城進入了一個少有的繁榮時期。錫耶納商人和銀行家在歐洲市場和教廷都頗為出名，為這座城市的繁榮提供了經濟保證。1260年，錫耶納擊敗競爭對手佛羅倫薩，政治勢力空前強大，城市經濟發展顯著，成為當時意大利最富庶的城市之一，以銀行業、毛織業和陶器制作著稱。錫耶納是意大利最早的陶器中心，生產的陶器聞名遐邇，大英百科全書專門設有一個詞條—“錫耶納陶器”。

著名的錫耶納大學創建于1240年，迄今已有七八百年的校史。我們知道，世界上最早的大學是意大利的博洛尼亞大學，創辦于11世紀。13世紀時，該大學部分師生外遷，造就了一批新的大學，錫耶納大學便應運而生。錫耶納大學把博洛尼亞大學看成榜樣，極力仿效，它接受歐洲各地學者，頒發的學位受到普遍承認。1248年，錫耶納大學的辦學許可證得到神圣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二世的確認；1252年，又受到教皇英諾森四世的認可。這樣錫耶納大學就得到了皇權和神權兩方面的承認，得以穩定發展。1859年，該校成為國立大學，設有法學、醫學和外科學、藥學、數學、物理、自然科學、經濟學、教育、文學和哲學等系，在意大利頗具盛名。

1287年，該城上層市民從貴族手中接管了這座城市，他們選出9人組成城邦政府，統治錫耶納，城市繼續繁榮，建筑和藝術昌盛。可惜，1348年的黑死病結束了這個城市的黃金時代。

現在，錫耶納只有6萬居民，不能躋身于大都市之列；但它卻以古城風貌而自豪，早在1956年就把所有汽車“驅趕”出去，使整個老城變為步行區。每年慕名前來觀光的游客達幾十萬人，旅游業成為當地的支柱產業。

賞錫耶納畫派

錫耶納具有歐洲城市的優美景色，以中世紀的名勝古跡和藝術財富（如教堂、宮殿中的大型壁畫）吸引著大量游客。城市結構嚴謹，擁有風格統一的大建筑物，紅色的磚墻與環山的石板道路顯得十分協調。受十字軍東征的影響，加上羅馬風格和文藝復興因素，當地喜歡建設拱廊，既美觀，又避風雨、防日曬。除此之外，還有眾多的噴泉點綴著這座古城。

整座城市的設計以坎波廣場為中心，堪稱歐洲中世紀城市的代表作。廣場邊上的哥特式民眾宮建于13～14世紀，是市政府的辦公地點，也就是市政廳。左角上聳立的塔樓高達88米，被當地人戲謔稱為“大吃包”。登上414級臺階，整個城市風光和郊野的橄欖園、葡萄園盡收眼底。民眾宮樓上珍藏著許多藝術品，游人可慢慢欣賞。

其中世界地圖廳過去是城邦政府開會的地方，據說墻上曾繪有一幅錫耶納市地圖，因而得名。廳內的兩幅大壁畫是中世紀的藝術珍寶，由錫耶納畫派名家馬爾蒂尼（約1285—1344年）所繪。左壁上的叫《莊嚴圣母》，作于1315年；右壁上是《福格利阿諾將軍騎馬像》。前者筆法柔和，后者線條剛勁，無法想象是出自同一畫家的手筆。福格利阿諾是錫耶納城邦共和國一位有產業的將軍，他的騎馬像據說是錫耶納美術中的第一件非宗教作品，也是文藝復興時期無數雇傭兵隊長騎馬像（包括繪畫和雕塑）的樣板。這類雇傭兵隊長通常是野心勃勃的職業軍人，他們在意大利各城邦之間無休止的小規模的戰爭中，率領雇傭兵沖殺，獲得了政治權力和財富。福格利阿諾將軍曾率軍從比薩占領軍手中奪回錫耶納的兩個小鎮。在這幅畫中，畫家就把這位建樹軍功的人物形象安置在兩個小鎮之間的自然環境中，右邊為剛攻克的小鎮，將軍安營在那里，他的軍旗豎立在小鎮的上方；從這個營地出發，福格利阿諾騎馬奔向位于左邊的那個即將被收復的另一個山區小鎮，這樣的構圖使畫面具有了動感。

和平廳里，有A·洛倫采蒂（1290—1348年）的系列壁畫《好政府和壞政府》。A·洛倫采蒂也是錫耶納畫派的名家，他挑選光線明亮的北墻和東墻來畫“好政府的寓言”，而在光線陰暗的西墻畫“壞政府的寓言”。其中北墻“好政府”被象征性地處理為一位穩坐寶座、氣派很大的年長男子，他的兩側坐著六位女神，分別象征六種美德：正義、節儉、節制、堅忍、和平以及慷慨，有一大群市民前來向“好政府”和所有的美德致敬。東墻則繪有錫耶納城鄉各行各業的民眾安居樂業的情景。這個系列壁畫描繪了整個中世紀社會，從權貴、官員到工匠和農夫，旨在提醒統治者應盡的責任。這是14世紀風格寫真的風俗畫代表作，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不可小覷。

現在，我們重新回到坎波廣場，沿著彎曲的小路上山，前往錫耶納大教堂。大教堂位于城市最高點，建于12～14世紀，是意大利中世紀建筑的杰作。正面粉白相間的大理石頗具喜慶氣氛，后殿依山勢延伸，內部是令人眩暈的黑白相間幾何圖案。這些大理石采自卡拉拉，卡拉拉距錫耶納不算遠，同屬托斯卡納大區，依山近海，是個只有7萬人口的小城。周圍方圓幾十里的山區里，竟有400多個可供開采的大理石礦區，過半居民的生計與大理石有關。這里年產大理石多達180萬噸，幾乎占全世界產量的1/10，不僅產量居世界之最，而且質量絕佳，大量用于建筑，早在中世紀時期就為錫耶納提供了最好的石材。

錫耶納大教堂的地板上，鑲嵌著56幅用各色碎石鑲成的圖畫，足以與古希臘羅馬的鑲嵌工藝相媲美。如果時間較為充裕的話，還可以去參觀大教堂博物館。館內最具有吸引力的是錫耶納畫派創始人杜喬（約1278—1319年）的作品，包括著名的祭壇畫《圣母子榮登圣座》，以圣母子進入天國為主體，在兩面布置《基督受難》《復活》等59個圣經故事，構成連環畫。這些畫里，有溫柔的圣母，有基督殉難的場景，出色地將拜占庭觀念的威嚴與錫耶納精神中潛在的柔情融合在一起。其中《耶穌被出賣》《天使預報圣母將死的噩訊》等畫面采用透視法，成功地描繪了室內的情景以及人物和環境之間的關系。

這些名畫都是錫耶納畫派的作品，代表著中世紀的高水平，比達芬奇等人早近200年。錫耶納長期與佛羅倫薩爭雄，不僅是政治上的對手，藝術上也形成了可與佛羅倫薩畫派分庭抗禮的錫耶納畫派。兩派都是文藝復興初期（14世紀）的畫派，但畫風上略有區別。以錫耶納畫派奠基者杜喬為例，他出生于錫耶納附近，其藝術吸取古典文化的明朗因素，融匯哥特式精神，改進傳統的拜占庭藝術，對后世畫家有著深遠影響。他的作品秀麗多姿、用色精細，只在寫實方面略遜于佛羅倫薩畫派的大師喬托（1266—1337年）。在杜喬之后，錫耶納畫派名家輩出，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顯示出更多的才能和獨創精神。錫耶納畫派在意大利、法國等地都有影響，直到今天仍然是美術史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觀賽馬盛會

錫耶納古城不僅保持了中世紀的建筑風貌，還繼承了中世紀的傳統節慶—聞名世界的賽馬盛會。

這個節日可以追溯到14世紀初，如今，每年舉行兩次賽馬活動，一次在7月2日，一次在8月16日。屆時，人們均著古裝，使人感到仿佛時光倒流了好幾個世紀。每次賽馬有10名選手參加，他們是從錫耶納17個街區中選拔出來的。人們給每個選手起一個吉利的綽號，選手們騎的馬也要到教堂進行洗禮。

比賽當天，幾乎全城居民和各國游客都聚集在坎波廣場上。檢閱儀式和耍大旗表演過后，比賽正式開始。起跑槍聲一響，十匹駿馬好似離弦的箭一般急馳而去，只見選手們用雙腿緊緊夾住不備鞍的馬肚子，揚鞭策馬，馬越跑越快，在轉彎處有的選手突然從馬上掉下來，有的甚至連人帶馬一起摔倒，能跑完三圈者寥寥無幾。

第一個到達終點的獲勝者被公認為最勇敢且騎術最高超的騎手。這時，獲勝街區的人們便蜂擁而上，將眾人覬覦的賽馬大獎—一面五彩大旗抱在手里。獲勝的賽馬和騎手要接受人們瘋狂的親吻。隨后，整個夜晚人們都在歡慶中度過。大街上擺開窄窄的長桌，獲勝街區的人們進行全城大游行，搖旗歌唱；其余街區的人們則坐在長桌旁邊，一邊喝酒吃肉，一邊開始籌劃下一次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