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鄰居”義務奉養孤寡老人20載

裘力

一句承諾，等我有了房子就接你到我家

故事還得從1985年說起。21歲的蔣增美經親戚介紹結婚了。丈夫為人厚道質樸，他從小父母去世，靠著哥嫂拉扯長大。“夫妻間要和睦相處，待人接物要寬宏大量。”蔣增美記住了父母的話。婚后沒幾天，夫婦倆就背著分家時的十幾斤米，來到慶元縣城租了間房子，開始人生的打拼。房子隔壁，租住著年近六旬的孤寡老人吳珠鶴。作為鄰居，性格開朗的蔣增美很快就和吳珠鶴認識了。據老人自己說，她早年當童養媳，婚姻不幸后來離異，雖有一個獨生女但遠嫁他鄉。現從供銷系統退休，獨自租房居住。蔣增美對吳阿姨的身世深表同情，此后，家里有好吃的就往她那里送。

一年后，蔣增美的女兒降臨，吳珠鶴在她坐月子其間幫這幫那，替兩夫妻減輕了不少負擔。增美感激地說：“謝謝吳阿姨啊！”孩子斷奶后，蔣增美想和丈夫一道出去打工掙錢。這時吳珠鶴主動提出，“增美，如果信得過我，孩子由我給你們看管。”蔣增美心里一陣欣喜，嘴上卻說，這多不好意思！她靈機一動說：“要不，吳阿姨我雇你這個保姆，每月給你點錢。”“你真是見外了，我們能做鄰居也是緣分。你盡管干活去吧，孩子交給我，反正我在家閑著也沒事。”吳老太堅定地說。就這樣，蔣增美早出晚歸，跟著丈夫一起做工去了。她把“吳阿姨”的好記在了心上。為了彌補心里的欠疚，夫妻倆常常把吳珠鶴喊過來一道吃晚飯。

突然有一天，蔣增美看到吳珠鶴情緒低落。她有些吃驚地問：“吳阿姨，你怎么啦？”原來，房東說房子有人出高價來租，要她搬家，其實是房東見吳珠鶴年齡大了，不愿意再繼續租給她。吳珠鶴是個要強的人，也不愿低頭去求房東。蔣增美聽了一陣難過。她當即放下手頭的活，幫吳珠鶴一同尋找新的租房，可接連找了四五處地方，要么價格談不攏，要么房東直言不租房給老人。吳珠鶴有點急了，蔣增美心里也很不安。兩個多月后，蔣增美終于在城郊為吳珠鶴找到了租房。搬家那天，她雇來幾輛三輪車，叫上丈夫，幫著吳阿姨運送擺放家具。臨分別時，吳珠鶴戀戀不舍，眼里含著淚光。蔣增美也鼻子發酸。她安撫老人，說會經常來看望她的，并讓吳珠鶴有事一定找她。

這樣僅僅過了一年半。一天晚上，吳珠鶴給蔣增美打來電話，說那個房東提出要漲價，還無端挑她的“毛病”，她忍不住與房東爭吵了幾句，說又要搬家了。蔣增美連忙安慰老人別著急，“房子我幫你找”。她又一次陪著吳珠鶴一起找房子。“房東大都不愿意把房子租給老人住，怕擔風險。跑了很多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出租房。”多年相處，蔣增美已經把老人當作了自己的親人。看著吳珠鶴一次次搬家折騰，累得直不起腰，她疼在心里。蔣增美對吳珠鶴說：“租房子住不安定，找房又困難，我和丈夫一起努力掙錢，打算建一棟自己的房子。等我以后有了房子，我就接你到我家住。”對于蔣增美的口頭許諾，吳珠鶴只是說了聲“謝謝！”她根本也沒往心里去。

一個行動，新房騰出一間給老人住

可是要建一幢新房子，這對蔣增美夫妻來說談何容易。“那時，我做油漆工，她當泥水工，兩人一天掙錢不多，家里兩個小孩還要讀書，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蔣增美的丈夫清晰地記得那段日子，“在縣城干活要自己管飯，剩不下幾個錢，于是我就輾轉到麗水云和、景寧等周邊地區鄉下找活干。因為在村里干活，一般就在村民家吃飯，干的活多了，飯錢也省下來了，慢慢地才攢了些錢。”因長年辛苦勞作，丈夫的腰落下毛病。而蔣增美在家一邊照看孩子，一邊又四處打零工，勞累自然不用說了。

“2000年6月，家里終于攢了十萬塊錢，我們再向親戚朋友借了一些錢，在縣城蒙洲西路買了塊地皮，建起了房子。”蔣增美說，當時，為了少雇兩名工人，她和丈夫親自上陣，和民工一起挑水泥、搬磚頭，每天晚上二人累得像渾身散了骨架，只為省幾塊工錢。一次，蔣增美累昏倒在了地工上，丈夫大吃一驚，連忙把妻子背進屋里，使勁捏她的“人中”，緩緩地蔣增美才蘇醒過來。丈夫堅持要送她去醫院，蔣增美舒了口氣說：“用不著，我沒那嬌貴，歇一會就好了。”

蓋房子的時候，泥水師傅按原施工圖，建議蔣增美夫婦把樓梯再往后面挪一點，這樣房子更好看，方便行走，而且臨街的房間面積由此變大，如出租給商家，也能多收點租費。然而，面對這個利己的方案，夫妻倆直搖頭。幾個師傅感覺很奇怪，追問之下，才得知原委。“我們早打算好要在一樓的后半部騰出一間房子給婆婆住，面積不少于二十多平方米，旁邊還要再配個衛生間和淋浴房，為老人提供方便。如果把樓梯往后挪，婆婆住的房間就太小了，她住得也不舒服。”蔣增美解釋。泥水師傅一開始弄不得，問蔣增美“哪個婆婆，是你丈夫母親，還是你媽？”蔣增美笑了笑說：“都不是。是我們以前租房時的一位鄰居老太。”師傅和雇工聽聞都大為驚訝，贊嘆夫婦倆的心地如此善良。到了年底，一幢四層外觀漂亮的樓房終于竣工并裝修完畢，蔣增美倍感欣慰。春節前夕，蔣增美沒有忘記當年的諾言，她雇了輛車和丈夫一起，前往吳珠鶴的租房住處，接老人到家里來住。

一片真情，把“租房鄰居”當母親一樣敬奉

“我和增美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就是以前租房住在隔壁的時候，幫她帶過孩子。”老人感激萬分地對旁人說，這么多年過去了，增美兩夫妻還記得我這個老太婆。

吳珠鶴回憶，自己長年在外租房，隨著年齡的增大，確實擔心起來。怕房租漲價怕搬家折騰，還因年歲大了怕租不到房子。自己雖有退休工資，但供銷系統效益差，這點退休金除去房租、水電，也只能勉強維持簡單生活。最主要的是年紀越來越大，自己身體狀況變差，“一旦生病，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她說，一次自己患感冒半夜發起高燒，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但整個人渾身乏力起不了床，無奈之下，她只得打電話給蔣增美。蔣增美聞訊趕來，連忙把她送到醫院治療。“我住院7天，增美在病床邊陪了我7天，一步不離照顧我，還幫我洗好家里臟床單和衣服，真是跟親生女兒一樣。”說起往事，吳珠鶴眼睛紅了……

來到蔣增美的新屋，吳老太住進了陽光充足、寬敞明亮的房間，面對新的被褥、床單，看到剛剛安裝的空調、液晶電視等新家具，想著自己今后再也不用擔心被人驅趕了，吳珠鶴心花怒放。從此，吳珠鶴老人成了蔣增美家的一員。蔣增美對吳老太的稱呼也有“吳阿姨”改口叫“媽”。每次開飯，蔣增美總是讓女兒盛上第一碗飯給“奶奶”，不斷往老人碗里夾她喜歡吃的菜。而每天早晨上街，她也總會問一下老人：“媽，今天最想吃么？”“她們一家人都對我很好：增美經常幫我洗衣服、打掃房間、帶我看病；兩個女兒一口一個‘奶奶叫得甜，有好吃的都先送給我吃。我這老太婆真是前世修的福氣啊！”一次，吳老太腰不大好躺在床上，晚飯開飯前，蔣增美盛了滿滿一碗肉湯，搭配了些飯菜讓女兒送下去。“小心燙，奶奶愛喝這個湯，我多盛點，你端下去給奶奶喂著喝吧，對她身體有好處。”

多年來，蔣增美待吳老太像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每天她都倒好一杯開水，等水溫稍涼后，從抽屜拿出兩個藥瓶，分別倒出三粒藍色藥丸和一粒紅色藥丸，遞給吳珠鶴服下。“她有高血壓，每天得按時吃藥，老人記性不太好，以前經常忘記吃藥，我不放心，每天到點就下樓提醒她把藥服下。”而吳珠鶴老人說，“不僅僅是平日服藥，冬天有時我腰不好就在床邊用餐，增美都是一日三餐做好，趁著熱乎勁趕緊送到我的臥室。”蔣增美的義舉讓她獲得了“浙江孝賢”和“最美浙江人”稱號。2019年10月夫婦倆雙雙榮入“中國好人榜”！

2019年11月10日，是吳珠鶴八十八周歲壽辰，蔣增美把親友鄰居邀在一起，辦了8大桌，給老人隆重地過個生日。蔣增美讓“老媽”吳珠鶴坐在正中，兩夫妻攜女兒、女婿、外孫一一向老人拜壽。吳老太熱淚滾燙，欣喜萬分地說：“我眼下88歲，要開開心心活到10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