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回來了

朱輝

我家北屋臨街，窗下是一條馬路，路的兩邊都是餐飲店，往日里熱鬧非凡。自從1月23日武漢封城之后，便成了寂靜之地。每天駛過的車輛，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到了三月下旬，來來往往的車漸漸多了起來。以前深夜聽到車輪與馬路摩擦出的噪音，很后悔當年買了臨街房，影響睡眠。如今卻覺得這是一種福利，我們比小區大多數居民，更早地感受到了春天的氣息，聆聽到武漢逐漸復蘇的腳步聲。

雖然不臨街的居民看不到馬路上的變化，但如果他們有一定觀察力，會發現小區里停著的車多了起來。小區停車位上不再是清一色的“鄂A”車牌，開著外地車的租戶陸陸續續回來了。又有人豎起了錐形桶、擺起了舊輪胎私占公共車位，停車不再像前兩個月那般輕松了。

隨著我們小區達標“無疫情小區”，三月底，小區里散步的居民多了起來。兩個月來，變化最大的應該是小區中央的花園。花園有四五千平米，主要植被原本是一種觀賞草。然而大自然崇尚優勝劣汰，這種草干不過入侵物種，先是長期被“一枝黃花”侵占了大部分生存空間，物業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終于剿滅了“一枝黃花”。去年春天，又冒出來一種形似萵苣葉的野菜，長滿了草坪，它們外形不好看，而且有一尺多高，妨礙居民散步。今年春天，花園里的“主人”變成了地菜花，一眼望去，很是養眼。也許受到土質限制，這些地菜花高度都只有10厘米多一點，不影響散步。它們長得很密，這點又很受遛狗族歡迎。下雨天，小狗肚子上不會沾上泥巴。

誰都不知道地菜花怎么會悄悄覆蓋了小區花園的這個春天，大家都忙著在草坪上照相。據說口罩有美顏作用，被口罩遮住的面龐，會讓人用想象力完成“拼圖”，而想象出來的容顏，通常比實際美得多。這或許是許多女士為什么戴著口罩，還要照相的原因。“小姐姐”們愛在草坪上照相，上了年紀的“張姐”、“李姐”們卻在一旁拔地菜花，她們準備拔回家煮雞蛋。

4月中旬，樓下的餐飲店們陸陸續續復工了。附近有一所高校.提供著這些餐飲店80%的客源。高校復課還沒有時間表，此時這些小店開門營業，可想而知門庭冷落。大多數店老板的目的很明確，干起來心里才不慌，哪怕暫時虧著。也有個別餐館臨時改行賣菜，在菜場們尚未復市的情況下，此舉倒能止虧為盈。不過絕大多數餐飲同行還是堅守本分，可能怕一旦臨時改行，流失那20%的老顧客，影響長遠的生意。這說明他們對于未來徹底恢復正常，抱有很大的信心，所以愿意選擇暫時的虧損。

樓下一家燒烤店，復工第一天夜晚，強勁的蹦迪音樂一直響到零點。要在以往，早有人報警了，這回大家都選擇了原諒。

武漢的春天一如既往，如白駒過隙，忽然就過去了。“五一”臨近，氣溫已如初夏。武漢的復蘇、重生，也在火熱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