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


由于先人為主的緣故,隸書成了我書法藝術生涯中最主要的研修科目。從少兒時代受身邊老師影響,到中學、大學期間臨習古代隸書碑帖,再到大學畢業之后曾一度追隨時風,又在清人隸書上進行了一段時期的摸索。直到1998年左右開始探索碑簡融合,繼而走上真草隸篆乃至詩書畫印融合之路,至今20載不曾放棄。曾刻自用印“貴有恒”以自勉。
事實上,伴隨我二十年兼收并蓄、融會貫通之路的除了時光的更替和汗水的付出,更多的則是眼界的開闊、經歷的豐富、理念的完善及行動的跟進。我深知思路決定出路,眼界決定境界。我也常講:在藝術發展的道路上,理念比行為更重要,方向比速度更重要,才情比功力更重要。當然,傳統功力是基礎,是前提,不容輕視。在隸書的基本功錘煉方面,我曾下過一番功夫,先是《曹全碑》,后是《張遷碑》,然后《禮器碑》《石門頌》《鮮于璜碑》《獨狹頌》等都不曾放過。對于研習傳統碑帖,我一向注重深入觀察與總結。比如《張遷碑》,我曾歸納其如下特點。用毛方面:方筆為主,方圓兼備;淡化波折,不夸雁尾;強調重筆,精細相間;點畫勁健,剛中寓柔;起承轉止,筆法多變。結字方面:字形方正,少有縱逸;重心下沉,樸茂稚拙;外收中放,拙中藏巧;錯落有致,字態生動;大小參差,輕重多變。還有其它漢代碑刻、石刻上余種以及漢代簡書、清人隸書多種均依樣做了詳盡的分析與概括。如此以來,既加深入對該碑帖的認知,同時也加強了各碑帖間的比較,便十分別掌握其要領。
真正進入到具體的臨帖,每個環節都必須在正確理念支配下進行。見異思遷、不守法度、沒有恒心、死臨不悟等都是絕對不可取的。此外,還須做到對臨和背臨、臨帖和讀帖、選臨和通臨、實驗和意臨相結合。尤其是實臨和意臨最為關鍵。實臨重在形,意臨重在神;實臨貴得法,意臨貴得氣;實臨求共性,意臨求個性;實臨是基礎,意臨是發展。可以說,意臨是從臨摹走向創作的一條紐帶、一座橋梁。多少年來,我堅持游走并陶醉于實臨與意臨之間,艱辛并快樂著,耕耘并收獲著。
在主攻隸書的同時,篆、楷、行、草我也不曾偏廢,但精力并非平分。我深深體會到以點帶面是頗見成效之手段。事實上,各種字體、各種書體之間審美是相通的,其創作規律也是完全一致的,只是表面特征有所區別而已。因此我堅持將主要精力投入在漢代碑刻及刻石方面,并在不同階段有選擇地實施主攻,精嚴追求其法度,努力表現其神采,深入挖掘其內涵。同時將《漢武威儀禮簡》《居延漢簡》《敦煌漢簡》等作為重要的輔助科目深挖精研,取碑之法、簡之意,碑之金石氣息、簡之筆墨情趣。曾撰聯句“融碑于簡,求趣由心”以表達治學理念。此外,兼攻秦篆、魏碑、章草及大草等。一方面,篆書之圓勁、魏碑之雄厚、草書之生動為隸書創作增加了豐富的營養;另一方面,隸書筆法與構成之妙也或明顯、或隱含反饋于其它書體,使得諸體既兼融又各具相對獨立之面目,可謂一箭多雕。以篆書為例,我以《秦詔版》等小篆一系遺跡為基礎,融入楷、隸之提按藏露,行、草之流便率真,并輔以濃淡虛實之墨色、輕重疏密之構圖,以求蕭散、樸拙、多變之藝術效果,似有所得。再以草書為例,我以《月儀帖》等章草為主調,兼篆之樸拙、楷之穩妥、隸之峭拔、行之靈便及大草之跳躍,試圖于收放、動靜、古新之間尋找出路,亦多有感悟。
在早年近二十載的學校生涯中,我曾相繼主修過中文、繪畫、書法與篆刻,并對以上諸學科都熱愛有加。很早以前就為自己命名了“四融齋”的雅號,即融合詩書畫印、真草隸篆于一體。事實上,人的精力非常有限,面面俱到難以有成。然而老一代藝術家的經典之語常常回響在我的耳旁:“寧要一絕,不要四全,但沒有哪一絕不是四全在滋養”。我堅信“金字塔理念”,基礎越寬厚,塔尖就拔得越高。我也曾在自作詩《創作有感》中寫道:“畫印兼融成妙趣,詩書合璧得天然。”詩書畫印是渾然合一、不可分割的整體。正像前面所講真草隸篆之間的關系一樣,它們相通相協、相輔相成。首先,詩文之情懷、繪畫之筆墨、篆刻之神韻對書法創作之重要支撐不言而喻。其次,它們之間互為補益,更有助于多個門類各具風采,對此我深有體會。近來曾治印數百方,雖以漢印為基,然奏刀于石,經意不經意間常流露出筆情墨趣,分間布白也多有奇思妙想,暗合繪畫之構圖。寫意國畫更能將書法筆墨運用得淋漓盡致,再以詩句點題,恰如畫龍點睛。當然,如何妥善處理好它們之間輕重主次關系需有明晰思路和明智規劃,否則很可能步人顧此失彼或“四大皆空”之尷尬境地。對此,我一向警示自己:“同修共進,以博養專”,博為手段,專為目的。我在最近的另一文中也寫道:“沒有博的支撐,所謂的專難以達到高度;反之,沒有專的造就,所謂的博并無真正意義”。常自我表白:詩書畫印以書為主,真草隸篆以隸為主。行發于心,行成于思,20年來志于此道,雖飽嘗寂寥,歷經波折,然充實而欣慰。
我曾自作聯表達心跡:“孰以貞恒求古法,吾憑正大盡初心”,我之初心——“四融”。
責任編輯:韓少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