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攤經濟：不僅是“救急”

蔣李 胡馨月

多年以來，“地攤經濟”一直存在爭論。在不少城市，沿街叫賣的小商販和城管這對“冤家”已斗智斗勇幾十年。

近日，這一概念成為網絡上最熱門的話題，相關微博話題閱讀量超6億。6月1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山東煙臺考察時表示，“地攤經濟、小店經濟”是就業崗位的重要來源，是人間的煙火，和“高大上”一樣，是中國的生機。

這一背景下，6月3日、4日均有多只“地攤概念股”漲停。其中，港股五菱汽車（00305）因旗下產品符合“地攤經濟”需要，單日股價一度暴漲近120%。

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已有上海、濟南、南寧、鄭州、南京、成都、合肥、廈門、長春、杭州、長沙等20多個城市明確支持“地攤經濟”。湖北省的宜昌、荊門、黃岡、咸寧、黃石等市也已發文支持這一業態。

“地攤經濟”定義未明

近期，一則“城管打電話喊商販去擺攤”的消息火遍網絡。公開資料顯示，江西九江瑞昌市不少小商販接到了城管隊員的電話，后者動員他們到指定地點擺攤經營。網絡上有人稱，當地城管有“邀請任務”，每名隊員要邀請3名小商販，隊長要“發展”5人。對此，瑞昌市官方回應：“城管自發邀請攤販，沒有限定邀請名額?！?/p>

在資本市場，“地攤經濟”也成為了投資者衡量股價漲跌的標準之一。從商業百貨到餐飲設備、餐飲服務、售貨車……涉及相關業務的概念股也得到投資者追捧，多只個股連續漲停。6月3日，供銷大集（000564）、匯嘉時代（603101）、小商品城（600415）、茂業商業（600828）漲停。4日開盤后，相關概念股再度迎來漲停潮。

其中，不少公司抓住風口主動出擊，譬如五菱汽車旗下公眾號“五菱專用車”結合“地攤經濟”概念，發文力薦旗下“翼開啟售貨車”。6月3日，該公司股價一度漲近120%，6月4日開盤后再度飆漲，截至上午12時，漲幅達55.74%。

值得注意的是，政策層面對“地攤經濟”還沒有明確定義。武漢市商務局相關人員告訴支點財經記者，該概念可能只是俗稱，“政府文件還沒見過”。湖北省政府咨詢委員、武漢大學教授李光則向支點財經表示，“地攤經濟”是一個形象的代稱，“指沒有明確固定營業場所，具有一定流動性的經濟形態”。

湖北省政府咨詢委員、武漢大學高級研究中心執行主任鄒薇和華中科技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歐陽紅兵的觀點，也與李光基本一致?！啊財偨洕哂袆摌I門檻低、失敗風險低、商品價格低的特點，參與者則以流動商販、個體工商戶、小微企業為主。”鄒薇對支點財經記者說。

有望長期存在

過去，“地攤經濟”在城市里是一種“邊緣存在”?！拔錆h的吉慶街過去有點‘地攤經濟的味道，晚上小攤販比較多，后來夜市搬進店內了，就沒有‘地攤經濟的氛圍了?！焙笔≌稍兾瘑T、省“一帶一路”研究院院長秦尊文對支點財經記者說。

為什么在此時強調“地攤經濟”？

從短期來看，“地攤經濟”無疑是穩就業、促增收、保民生的有效舉措。“目前，政府各層面出臺的復工復產相關扶持政策，主要針對的是‘規模以上企業，但小商戶的救助需求可能更為迫切。發展‘地攤經濟，是解決小商戶生存就業問題的有效舉措?！鼻刈鹞恼f。

長期來看，該業態也有存在的必要性。

中國城市和小城鎮改革發展中心首席經濟學家李鐵表示，按照城鎮化率70%的目標，國內城市未來還要接納4億左右的新增人口。這些新增城市人口絕大部分都不是富人，他們需要的就業環境、生活空間同樣要與收入水平相適應?！暗財偨洕?，就是符合其需求的一種業態。

從需求端來看，地攤業態也有獨特優勢?！昂芏嗳苏J為，無人售貨和網購模式，會取代傳統‘地攤經濟。但在大城市，‘地攤經濟還有很大市場。比如，上下班途中以及重要的旅游景點，需要固定攤位，有點像城市的公交站點；而地攤就像共享單車，隨時隨地都可以找到。政府要做的，是如何讓‘地攤經濟能夠滿足景觀、視覺以及公共衛生的需要?！崩铊F說。

人們經常把一些好的政策譽為“接地氣”，如今“地攤經濟”得到熱議，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這一政策能滿足人們的直接需求。

李光則表示，“地攤經濟”的存在有其合理性，“過去一些城市憑借各種主觀思維模式，把這扇大門完全關閉了，如今重提‘地攤經濟，這既是政府治理能力、治理水平的進步，也對城市精細化管理提出了新要求?！?/p>

“即便是疫情影響完全消失、經濟發展恢復正常之后，‘地攤經濟也應與時俱進，不斷發展?！崩罟獗硎荆暗財偨洕睉浅鞘邪l展的一項系統工程，應融入城市風情、文化旅游、商貿服務網點等建設之中。

管理很重要

從現實角度出發，“地攤經濟”還存在不少挑戰。

“雖說鼓勵‘地攤經濟，但各地也不能一窩蜂地盲目發展，要充分考慮當地特色、加強管理，這種業態才能發展得更長久。”鄒薇說。

因為不需要店面、營業執照，“地攤經濟”更為靈活，但這種靈活也帶來了隱患，如少數商販售賣偽劣產品、變質食物，消費者的權益就很難得到保障。再如，有些地攤收攤后就是一地垃圾，影響市容環境衛生；一些商戶專挑人多的地方和時段出攤，容易給交通、周圍居民帶來不利影響。

此外，“地攤經濟”一般位于人流較大的區域，攤主可能會因搶奪攤位引發爭執，商販與消費者也容易發生矛盾。

要解決這些問題，需采取一些有效舉措。

其一，“地攤經濟”的概念、范疇還需進一步理清。要明確“地攤”是只包括地面上的攤位，還是囊括攤位小推車、延伸至街道擺貨的商鋪，乃至“五菱榮光翼開啟售貨車”等業態。

其二，理清“誰來管”這一問題。目前，流動攤販主要歸屬于城市管理部門負責，但要解決安全、消防、交通、衛生、電力、資金扶持、規范化運作等問題，則需要更多部門通力協作。

武漢市在創建國家衛生城市時，曾在市委市政府層面成立了相關領導小組。鄒薇表示，“地攤經濟”也可采取相關機制，確認各方職權、協調各方力量。

城市管理部門，可以將“驅趕型”的管理理念轉變為“服務型”管理理念，減少管理人員與商販的矛盾與沖突，甚至可以對經營者進行業務培訓。市場監管部門，則要加強對相關從業人員的指導和監管，加大對攤區售賣食品的檢查、抽檢力度，提升食品安全水平。應急管理部門，則可指導占道經營者安全用氣、用電等，排查、處置經營中存在的消防安全等隱患，加強對突發緊急事件或矛盾糾紛的處理能力。

第三，做好相關頂層設計。“如設立準入許可標準和商品入市手續，劃定相關經營區、禁營區，明確具體經營時間，引導流動攤販規范經營，保證場地衛生等等?！编u薇說。

“地攤經濟”的有序發展，離不開城市的科學管理，以此緩解“地攤經濟”與文明城市間的矛盾，讓城市多一點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