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利軍 梁俊煜 馬云霄
(1 廣州中醫藥大學心理學系,廣州 510006) (2 遼寧師范大學腦與認知神經科學研究中心,大連 116029)
歇后語是固定表達的一種,由前、后語節構成。前一語節是客觀情境成“象”的過程,發揮附加意義的作用;后一語節是“解象生意”的過程,表達語料的抽象意義。依據前后語節的關系,歇后語可分為喻意型和諧音型(張靜宇, 馬利軍, 張積家, 2018)。諧音型歇后語運用音同或音近關系來表達意思,是“言在此而意在彼”的語音雙關現象,需要通達諧音線索來建立語義連接、理解語匯。王寅(2007)對溫端政主編的《歇后語大全》中B條目下收錄的2560條歇后語進行定量分析,發現諧音型達15.4%,表明其在語料構成中占有一定比例。
語言始于語音,漢語以單音節語素為主,語素多、音節少。尹文剛(2003)發現,在不考慮音調的情況下,漢字同音率為80.49%,同音度的平均值為7.85個。因此,諧音是造新詞、生新意或語義轉折的重要手段。許多歇后語的產生就是諧音的妙用,用“借音指意”方式表達暗含的意思。當前,對歇后語的名稱存在爭議,一類觀點認為歇后語可以“歇去后一語節”。那么,在不呈現諧音線索的條件下,歇后語是否能得到正確加工?馬利軍和張積家(2016a)發現,諧音線索保證后一語節的“正當性”,將前、后語節的語義進行連接,是語料理解的前提。馬利軍、馬云霄、何曉清、劉海濤和張靜宇(2019)發現,若僅提供錯誤的諧音線索,如提供“老太太上雞窩—笨(本)蛋”中的“本”,不僅未能易化對語料的加工,反而阻礙被試的判斷。因此,對諧音型歇后語的理解需要回溯前一語節的語義識別諧音線索。若不呈現諧音字,被試能否順利通達歇后語?
對歇后語名稱的另一類解釋認為,“歇”指空間的“—”或者時間的停頓,目的在于語義層次的切換。陳長書(2012)指出,在語用中,歇后語前、后語節之間需要停頓,書面上經常用破折號表示。張靜宇等(2018)也發現,前、后語節之間需要停頓,缺乏停頓的語料反應最慢。同時,停頓類似“觸發器”,暗示著前一語節語義表述完成,后一語節語義整合開始。費爾迪南·德·索緒爾(2001)認為,語言符號在時間線條上相繼出現,表現出單維度特性。能指和所指是構成符號的成分,通過由語用確定的價值建立起契約關系,依賴于兩者的切割組合。馬利軍和張積家(2016a, 2016b)發現,與無間隔和間隔1000 ms相比,當前、后語節之間時間間隔(ISI)為500 ms時,判斷更為準確,表明“短時”停頓對加工有利。那么,在時間維度上,歇后語如何受前后語節呈現ISI的影響?
同時,由于歇后語具有較為特殊的構成形式,運用事件相關電位技術(ERPs)進行的研究較少,對諧音型歇后語的研究更少。Zhang,Jiang,Gu和Yang(2013)發現,喻意型歇后語加工誘發了N170,暗示被試在加工早期對前、后語節進行了初級語義整合。在語言認知研究中,P200成分與視覺信息的早期語義加工有關。諧音型歇后語的加工需要通達后一語節的語音映射,加工會激活額-頂區域的P200成分。P300幅值是信息加工容量的指標,一般由稀少的、任務相關的刺激誘發,分布在中央頂區,表明受注意和工作記憶聯合調控的時間分類網絡的活動。歇后語的加工需將注意分配到前一語節和后一語節。同時,整合語義也需要注意的聯合調控,激活P300成分。另外,沈汪兵、劉昌、張小將和陳亞林(2011)認為,N400由語義信息和期待引起,反映了期待的差異程度,以及詞匯后加工、整合過程的困難程度。由此可見,運用ERPs技術,從時間進程的角度能推測諧音歇后語理解的過程。
歇后語通過表象、概念隱喻建構通達語義內涵,可能需要左右腦的協同加工。范琪(2014)發現,比起非隱喻句,隱喻句的加工則主要集中于右腦的前額葉、頂葉、顳葉處。對于中文隱喻,右腦可能是負責隱喻意義整合的區域。沈汪兵等(2011)發現,相比左半球,右半球具有語義網絡間的相互連通性,可以激發出更廣泛的語義網絡。同時,馬利軍、張靜宇和張積家(2015)指出,對比喻性表達的理解是整個神經網絡分布功能作用的結果。因此,作為多用隱喻、以象達意的歇后語的通達同樣可能需要左右腦進行協作處理。綜上,本研究擬運用ERP技術考察諧音線索和前、后語節呈現的ISI對歇后語理解的影響。
23名健康大學生志愿者(8名男性),無腦損傷和神經癥史,平均年齡為21.40±0.75歲,母語為漢語,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右利手,實驗后獲得適量的報酬。
本實驗采用2(諧音字線索: 有、無)×2(前、后語節呈現的ISI: 500 ms、2500 ms)被試內設計。
材料來自馬利軍和張積家(2011)的評定結果。從評定材料中選取諧音型歇后語100條,將其平衡各語義性質后分為兩組,每組50條,第一組材料呈現諧音線索,第二組材料不呈現諧音線索。對兩組材料的各語義性質進行t檢驗,結果表明,各語義性質的差異均不顯著,p>0.05,見表1。其中,熟悉度、可理解度、語義一致度和表象度采用7點評分,1表示低值,7表示高值;預測度采用給出前一語節,填寫后一語節的比例衡定。另選取150條歇后語,交叉匹配或自編后一語節,作為填充材料。如“狐貍吵架—照舊(舅)[一派胡(狐)言]”。

表1 兩組歇后語的語義材料匹配表
采用E-prime軟件編程。屏幕中央首先呈現紅色注視點“+”800 ms,之后呈現前一語節,持續2000 ms,隨后出現500 ms或2500 ms的空屏,呈現后一語節2000 ms,有諧音線索的形式如“愛管閑(咸)事”,無諧音線索的形式如“愛管閑(X)事”。要求被試按“F”和“J”鍵判斷前、后語節語義是否一致。按鍵反應在被試間平衡。反應結束后,緩沖2000~2400 ms,進入下一試次。實驗包括350個試次,其中200次是正式實驗試次(所有材料重復1次),剩余150次為填充材料試次。實驗分4個組塊,組塊間可適當休息。實驗在獨立安靜的腦電實驗室進行,被試眼睛距離屏幕60cm,要求被試盡量減少眨眼、眼動和頭動。為熟悉流程,正式實驗前先進行12試次的練習。
腦電數據采集使用ANT Neuro腦電儀,使用32導電極帽對大腦活動進行記錄,在線參考CPz電極點。垂直眼電(EOG)用放置在左眼之下1厘米的電極記錄。電極阻抗降至5 kΩ。EEG和EOG以0.05 Hz到50 Hz的帶通的放大器放大,采樣率為1000 Hz/channel。
使用ASA軟件對信號進行處理。離線分析時以左右乳突的平均電極重新做參考,去除偽跡,進行0.5~30 Hz的零相位濾波,排除任何通道中超過±80 μV的試次,以后一語節呈現前200 ms時段的ERP作為基線,分析刺激呈現后1000 ms的變化,剔除反應錯誤的試次后對刺激類型進行疊加。根據ERP的時程變化和頭皮分布(見圖1、圖2),選擇22個電極進行分析(前部: F3、F4、F7、F8、Fz、FC1、FC2、FC5、FC6、Cz; 后部: CP1、CP2、CP5、CP6、P3、P4、P7、P8、Pz、POz、O1、O2)。

圖1 四種條件的平均波形圖

圖2 FC2、P8電極點上的ERP時程變化
對于早期成分,在80 ms和130 ms的時間窗之間對N100和P100進行波峰探測,在170 ms和220 ms之間對P200成分進行波峰探測,在130 ms和230 ms之間對N170成分進行波峰檢測。對于晚期成分,在350 ms和450 ms的時間窗之間對P300進行波峰探測。在300 ms到420 ms的時間窗中用平均波幅法對N400進行測量。
分別對早期成分和晚期成分的潛伏期與平均波幅進行三因素(是、否出現諧音字×前、后語節的ISI×電極位置)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各成分分別選取波形明顯的位點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其中N100 選擇 F3、F4、F7、F8、Fz、FC1、FC2、FC5、FC6前中部位點;P100選擇P7、P8、O1、O2后部位點;N170選擇P3、P4、P7、P8、POz、O1、O2后部位點;P200選擇F3、F4、F7、F8、Fz、FC1、FC2、FC5、FC6前中部位點;P300選擇 CP1、CP2、CP5、CP6、P3、P4、P7、P8、Pz、POz、O1、O2中后部位點;N400選擇F3、F4、F7、F8、Fz、FC1、FC2、FC5、FC6、Cz前中部位點(Baggio & Hagoort, 2011)。采用Greenhouse-Geisser法矯正p值。
反應時數據分析時剔除錯誤反應的數據和M±2SD以外的數據,占22.72%,見表2。

表2 四種不同條件下的反應時(ms)與正確率
反應時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是否出現諧音字的主效應被試分析顯著,F1(1, 22)=5.46,p<0.05,η=0.20;項目分析不顯著,F2(3,196)=0.32,p>0.05。呈現諧音字提示的歇后語的反應時顯著低于不呈現諧音字的條件。ISI的主效應不顯著。是否出現諧音字與ISI的交互作用被試分析顯著,F1(1, 22)=4.40,p<0.05,η=0.17,項目分析不顯著,F2(3, 196)=0.56,p>0.05。簡單效應分析表明,當ISI為500 ms時,呈現諧音線索的反應時顯著短于未呈現條件的反應時(p=0.001),表明在ISI短的情況下,諧音線索的出現易化了歇后語的通達。當ISI為2500 ms時,是否出現諧音線索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在呈現諧音線索的條件下,500 ms條件的反應時邊緣顯著短于2500 ms條件的反應時(p=0.060)。
正確率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是否出現諧音字的主效應顯著,F1(1, 22)=105.44,p<0.001,η=0.83;F2(3, 196)=42.314,p<0.001,η=0.18,出現諧音線索的語料判斷的正確率更高,說明諧音字的出現易化對歇后語的判斷。ISI長短的主效應不顯著。是否出現諧音字與ISI的交互作用被試分析顯著,F1(1, 22)=6.12,p<0.05,η=0.22,項目分析不顯著,F2(3, 196)=0.44,p>0.05。在不呈現諧音字時,500 ms條件下的正確率要顯著高于2500 ms條件下的正確率(p<0.05)。呈現諧音字與不呈現諧音字條件下正確率的差異量在2500 ms條件下要顯著大于500 ms條件下兩者的差異量(p<0.001)。
3.2.1 腦電成分結果
N100成分的潛伏期的結果表明,ISI因素的主效應顯著,F(1, 22)=10.56,p<0.01,η=0.32,前、后語節ISI短的情況下N100出現得更晚。P100成分潛伏期的結果表明,ISI因素的主效應顯著,F(1, 22)=4.48,p<0.05,η=0.17,前、后語節ISI短的情況下P100出現得更晚。
N170成分波幅的結果表明,電極點主效應顯著,F(8, 176)=8.84,p<0.001,η=0.29;ISI主效應顯著,F(1, 22)=6.00,p<0.05,η=0.21,ISI長的條件下誘發的腦電波更負。電極點和ISI交互作用顯著,F(8, 176)=10.41,p<0.001,η=0.32。簡單效應分析表明,ISI長短不同所誘發的波幅有顯著差異,在短間隔條件下,CP5的波幅高于P7;在長間隔條件下,CP5的波幅高于P8和O1;CP6的波幅高于O1;P4的波幅高于P3和O1;POz的波幅高于P8和O1。電極點、是否呈現諧音字和ISI三因素交互作用顯著,F(8, 176)=3.48,p=0.001,η=0.14。簡單效應分析表明,位點CP5,P7在短ISI條件下,不呈現諧音字時的波幅顯著大于呈現諧音字時的波幅。位點CP5,P3在呈現諧音字線索時,ISI長的波幅顯著大于ISI短的波幅。位點P8,O1,O2在呈現諧音字線索時,ISI短的波幅顯著大于ISI長時的波幅。位點P7、P8、O1、O2在不呈現諧音字線索時,ISI短的波幅顯著大于ISI長的波幅。同時,N170成分的潛伏期的結果表明,電極點和ISI交互作用顯著,F(8, 176)=3.56,p=0.001,η=0.14。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對于位點P7、P8、O1,ISI短的條件下潛伏期較長,N170出現的較晚。
P200成分波幅的結果表明,電極點主效應顯著,F(8, 176)=10.51,p<0.001,η=0.32。ISI的主效應顯著,F(1, 22)=43.07,p<0.001,η=0.66,ISI長的情況下誘發更大幅度的腦電波。對P200成分潛伏期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電極點主效應顯著,F(8, 176)=4.69,p<0.001,η=0.18。電極點與ISI交互作用顯著F(8, 176)=2.80,p<0.01,η=0.11。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對于位點FC6,ISI短的條件下P200出現的更晚(p<0.001),對于其它位點ISI長短不同所誘發的P200的潛伏期并無顯著差異。P300成分的波幅結果表明,電極點主效應顯著,F(11, 242)=12.60,p<0.001,η=0.36。是否出現諧音字主效應顯著,F(1, 22)=5.22,p<0.05,η=0.19,不出現諧音字線索所誘發的腦電更大。電極點和ISI交互作用顯著,F(11,242)=11.64,p<0.001,η=0.35。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短時間隔條件下,位點P8、O1、O2波幅更大,頂區右側及枕葉反應較強;在長時間隔條件下,位點CP1、CP2、P3、Pz波幅更大,反應集中在頂區附近。同時,在短時間隔條件下,P300可能存在半球效應,頂區右側反應更強,且枕葉可能在加工過程中起重要作用。N400成分的平均波幅結果表明,電極點主效應顯著,F(9, 198)=6.09,p<0.001,η=0.22;ISI主效應顯著,F(1, 22)=22.67,p<0.001,η=0.51,ISI短的情況下誘發的腦電更負。
3.2.2 半球效應結果
為考察半球效應,分別對P200、P300和N400成分的平均波幅進行三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半球類型×是否出現諧音字×ISI)。P200平均波幅的方差分析結果表明,半球類型主效應顯著,F(1, 22)=15.26,p=0.001,η=0.41,左半球的平均波幅大于右半球。ISI主效應顯著,F(1,22)=15.26,p<0.001,η=0.67,長 ISI的波幅高于短ISI。P200平均潛伏期的分析結果表明,半球類型主效應顯著,F(1, 22)=4.69,p<0.05,η=0.18,左半球的平均潛伏期長于右半球。半球類型和ISI的交互作用顯著,F(1, 22)=4.56,p<0.05,η=0.17。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長時間隔條件下,左腦的潛伏期晚于右腦。P300平均波幅的方差分析結果表明,半球類型主效應顯著,F(1,22)=5.67,p<0.05,η=0.21,右半球的平均波幅大于左半球,存在右半球P300效應;是否出現諧音字線索的主效應顯著,F(1, 22)=6.55,p<0.05,η=0.23,不出現諧音字線索時的波幅更大。N400總體平均波幅的方差分析結果表明,半球類型主效應顯著,F(1, 22)=4.75,p<0.05,η=0.18,左半球平均波幅大于右半球。
行為數據表明,是否提供諧音線索,會影響諧音型歇后語加工的速度和準確率。當ISI為500 ms時,提供諧音線索的語匯反應時較短;即當認知資源匱乏時,如果不出現諧音線索,被試就缺乏足夠的時間對前一語節進行完整意義的加工。但當ISI為2500 ms時,是否出現諧音線索并不影響被試的反應速度。同時,正確率的數據表明,無論ISI為500 ms或2500 ms,提供諧音線索均會提高被試的正確率。諧音線索的出現,為被試指明了語義的去向,易化對后一語節的期待。另外,在不呈現諧音字時,短ISI條件下的正確率要顯著高于長ISI條件下的正確率;而且,在長ISI條件下,呈現諧音字與不呈現諧音字的正確率差異量要顯著大于短ISI條件下兩者的差異量。這表明,當前、后語節ISI短時,時間壓力使認知資源只能投入到前后語節的關聯上,語義干擾較小,錯誤率較低;但是,ISI較長時,語義擴散和固化同時形成,當出現和被試預期不相一致的后一語節時,被試即時地認為前、后語節語義不匹配。諧音型歇后語的前、后語節的語義并不存在語義邏輯的定向聯系,前、后語節的相似特征映射需要語音隱喻中介的線索作用。同時,在認知資源充足的時候,雖然被試能對前一語節形成固定的意義并加工后一語節的信息,但是,后一語節的信息不一定包含了諧音線索,在沒有提供諧音線索時,被試缺乏映射的基點和著力點,個體理解的語義較為發散,容易陷入固定語義模式(思維定勢)。
ERPs的結果表明,在前、后語節呈現ISI為500 ms和2500 ms兩種條件下,誘發頭皮后部的P100和頭皮前部的N100的波幅無顯著差異,表明在早期的視覺加工上ISI因素效應在波幅上沒有差異。但是,前、后語節呈現ISI為500 ms時比2500 ms時誘發的P100成分和N100成分的潛伏期更晚,表明在ISI短的情況下,由于時間壓力,被試需要“緊急”調動自己的注意力,將資源從前一語節轉移到后一語節。同時,在ISI為2500 ms時,誘發頭皮前部的P200成分波幅比ISI為500 ms時更大。早期成分的P200與視覺信息的早期語義加工有關。在理解一個諧音型歇后語時,人們首先是自動化激活它的常規語義,但常規的表面語義往往并不是歇后語的“所指”,無法聯通前、后語節,個體要對詞語或句子進行多角度的解讀,激活諧音線索,去除自動化激活的常規語義限制,耗費注意資源。同時,當ISI為2500 ms時,頭皮后部誘發的N170成分波幅比ISI為500 ms時更大。Zhang等(2013)認為早期成分N170與歇后語前、后語節進行初級語義整合有關,反映了前、后語節語義不一致的程度,本研究支持該推測。在較長時間的停頓中,前一語節的語義得到了充分的加工,并形成較為分散的語義場或由于定勢作用,形成單一的固定語義,前、后語節語義的不一致程度增加。研究結果佐證馬利軍和張積家(2016a, 2016b)的觀點,“長時”的語音停頓并不會促進諧音型歇后語的通達。
ERPs的研究結果表明,右半球P300的波幅顯著大于左半球的波幅,存在P300右半球效應。語言的ERPs研究表明,右半球對廣泛范圍的語義進行粗略加工,并且對非直義性語言如隱喻、成語等進行加工(馬利軍等, 2015)。在不呈現諧音線索條件下的P300的平均波幅顯著大于出現諧音線索的條件。P300反映認知資源的投入,當不出現諧音線索時,語義的目標性降低,個體均需投入更多的注意和認知資源在工作記憶中更新前、后語節的語義表征,減弱無效的語義聯系,并增強新的聯結。諧音線索的出現縮短了隱喻源域與目標域之間語義網路間的距離,暗示諧音線索在諧音型歇后語理解中的重要作用。另外,在ISI為500 ms條件下所誘發N400的平均波幅顯著大于ISI為2500 ms條件下的波幅。當ISI較短時,認知資源缺乏,個體對前、后語節的語義不能進行充分分析,整合語義難度加大。
同時,研究發現在N400的時間窗內,左半球的平均波幅顯著大于右半球。左半球是語言優勢半球,它對與語義密切相關的特征進行精細編碼。當個體完成前、后語節語義網絡間的長距離映射時,便要對語匯進行精細的語義加工。Zempleni,Haverkort,Renken 和 Stowe(2007)的研究表明,對隱喻性語匯的加工是大腦雙側神經網絡的共同作用,雙側額下回和左側顳中回在所有類型慣用語理解中發揮作用,某一腦區的單側化無法完成對語料的理解。P300和N400的左右腦半球效應可能代表了語音線索激活后前、后語節語義的遠距離聯想(由“老太太上雞窩”聯想到“笨蛋”)和精細編碼兩個階段。相比左半球的語言優勢,右半球更擅長形象思維和廣泛信息搜索,在前一語節的語義識別后,首先由右腦對于歇后語的語音、語義映射進行激活,表現為P300右半球的平均波幅大于左半球,在語音、語義網絡的長距離鏈接完成后,左腦開始發揮語義主導的作用,對前后語節進行精細語義加工,表現為N400的左半球的平均波幅大于右半球。梳理不同成分條件下的激活差異,本研究推測諧音型歇后語理解可能需要經歷三個階段:早期的視覺注意和語義識別過程(N100、P100);識別前、后語節語義差異的過程,體現在不一致程度越大誘發N170和P200的波幅越大;通過語音隱喻映射中介(未呈現諧音線索條件下的P300效應),接通前、后語節的語義差異,實現語義網絡間的長距離映射,并進行精細語義加工,表現為左半球的N400效應。
(1)行為數據結果表明,諧音線索影響了歇后語的加工。短ISI條件下,諧音線索會加快個體對歇后語的理解速度和正確率,長ISI不會提高歇后語理解的速度和準確率。(2)腦電數據結果表明,長ISI誘發更大波幅的N170和P200成分,不出現諧音線索誘發更大波幅的P300成分,N400成分在ISI較短時波幅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