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亮全 胡靖國
地處太岳山深處的山西省長治市沁源縣,歷史厚重,曾是抗戰名城。
可是,老區在發展中掉了隊。2018年脫貧摘帽后,怎么發展成了當地決策者最頭疼的事。發展沒思路,致富沒技術,當地沒人才,繼續“靠煤過活”嗎?
當地想到了一個“絕招”——大力吸引專家教授下鄉“提供智慧”。2018年以來,206位專家教授,將“論文”寫在沁源老區的大地上,幫助當地“摸清家底”,制訂發展規劃,甚至直接帶來項目,在產業塑造、生態保護、文旅發展、鄉村振興等各個領域提供支持。
得到“智力支持”的沁源,找到了轉型發展思路,在百萬畝沒有任何產出的林地里“激活”了多項新產業,找到一條把綠水青山變成“金山銀山”、推動城鄉融合發展的新路。
“大王”和教授
這兩年,老區沁源出現了多個“農民大王”,有“黨參大王”“苦參大王”“黃芩大王”,還有“育苗大王”。奇怪的是,他們都管同一個人叫“師父”。這個人就是山西農業大學的退休教授、67歲的中藥材專家王玉慶。
山大溝深的沁源是山西的“綠肺”,有220萬畝林地和120萬畝天然牧坡,森林覆蓋率在省內排名第一。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讓沁源被稱為“北藥之首”,有653種中藥材在此生長,是黨參等多種中藥材的道地產區。
然而,長期以來,16萬老區人民卻面對這樣一種尷尬:“北藥之首”無藥材,百萬畝林地不產出,當地人“抱著金飯碗討飯”。
2018年9月,到處找思路的沁源干部聽說王玉慶研究中藥材很有水平,便“三顧茅廬”,硬拉著王老從城市扎進了沁源的山里。
王玉慶帶著團隊用兩個月時間摸清山里的藥材家底,“沁源的中藥材種植面積很小,自由種植,產量低,失敗率高,不成規模,更沒有形成產業”。
在教授們的幫助下,沁源縣2019年制訂了“中藥材十年發展規劃”,提出“藥上山、糧還田”的林下中藥材發展計劃。就這樣,才有了“大王”和教授的故事。
“大王”本不是“大王”。1985年出生的“黨參大王”孫海峰,2018年回到老家沁源縣赤石橋鄉箭桿村,將這些年在外做藥品銷售攢下的700萬元家當全部扔到地里,開始進行黨參種植。
“苦參大王”高晨是90后,17歲去廣州闖蕩、23歲回到老家虎現村后,開始種植苦參,除了在山坡撂荒地上種,今年還在山上的林地里種,種植總面積擴展到5000畝。
沁源縣今年的連翹種植面積達到50萬畝,其中野生面積35萬畝,新發展的黨參等種植面積4萬畝,14個鄉鎮涌現出數十名中藥材種植大戶。“大王”們都成了當地產業發展的龍頭,他們除了進行中藥材種植外,還進行藥材加工及下游產品研發,激活了當地中藥材產業。
百名教授“牽手”千家萬戶
2018年,沁源以地方出資、中國農業大學教授團隊“出智”的方式,在沁源縣沁河鎮閆寨村修建了一個名為“水漾年華”的田園綜合體。
當地人稱它為“總平臺”,教授們叫它農業產業化聯合體,其實是老區找到的一種農業發展新思路。
“它是一個融合了當地農業一、二、三產業,匯集技術研發、示范、推廣、銷售的農業產業化聯合體。”中國農業大學規劃科技研究所所長張天柱介紹說,總平臺功能還包括當地農產品的集中展覽、區域品牌創造和農業旅游等。
站在“水漾年華”的門口,就能看到旁邊沁河里嬉戲、飛舞的黑鸛。計劃今年7月正式開放的田園綜合體,在去年已有4萬多人前來參觀、旅游。“里面的農業新技術讓人大開眼界。”閆寨村黨支部書記王政說。
這個平臺連接了千家萬戶。以中藥材館為例,利用最新科研成果,技術人員從2019年12月開始對當地野生黨參進行育苗,隨后將這些種苗免費提供給當地農民,目前培育的參苗已在當地種植近2萬畝,還遠達不到百姓需求量。
“水漾年華”在整合專家教授技術資源之外,還整合種子、化肥等農資銷售。沁源縣委常委、沁河鎮黨委書記王鴻說,在黨參推廣種植中,平臺提供免費的種苗和化肥等農資,百姓種植、收獲之后,平臺以保底價回收,并負責打造區域品牌和銷售。“簡單說就是平臺負責上游的技術、中游的農資和下游的市場,農戶只操心種植”。王鴻說。
“羊專家”謀“羊財”
沁源山林多、牧坡多、草地多,這“三多”自然也導致沁源羊多,但沁源人卻沒能“發羊財”,這是為啥?
因為沁源人還和他們幾百年前的祖先一樣,養著一樣的羊,用著同樣的養殖方式。
山西農業大學的教授古少鵬和任有蛇拍著桌子說:“落后,太落后了!”
“出生個體小,生長緩慢,從小羊羔長到四五十公斤的大羊,一般得兩三年。”這也是古少鵬和任有蛇他們被請到沁源的原因。
“沁源冬季寒冷,缺少補飼,羊就餓瘦了,到第二年重新補膘。秋肥冬瘦,也是長得慢的一個重要原因。”古少鵬說。
古少鵬和任有蛇的團隊經過調研,決定做兩件事:一件是改良品種,一件是幫助縣里建起下游羊產業鏈。
古少鵬他們找到了李冰,李冰是沁源縣官灘鄉崖頭村的一個養殖戶。他們利用建立的“山西羊產業技術體系沁源專家工作站”,引進外地黑山羊優良品種,進行品種改良。目前,沁源新山羊的原種已發展到第四代,培育出了“雜二代”“雜三代”。
李冰和古少鵬他們還在養殖場實驗“健康追溯系統”。在李冰的養殖場,每只羊的耳朵上都有一個外掛耳標和一個內置耳標。“通過后臺大數據記錄每只羊的‘家庭血統、外貌特征、健康檔案。得過什么病、用過什么藥、賣給誰、誰在養,都記錄在案,后續可以銜接屠宰場、銷售渠道,一直到消費者手中。”古少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