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大道，走出“中智必亂”陷阱

王春雷

最容易被忽悠得慘不忍睹的人是誰？不是老年人，不是婦女和兒童，而是創業者和積極進取者！前者被忽悠，往往損失有限；后者被忽悠，常常掉進無底洞。加盟陷阱、學習陷阱、投資陷阱、平臺陷阱……無一不告訴我們：“你不飛，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老鷹？”但事實是，雞就是雞。當小雞飛下懸崖那一刻，狡猾的狐貍正等在下面。所以我們看到：有人慨嘆“學完總裁班，我的企業終于破產了”；有人學了成功學，變得更窮了；有人孤注一擲，換來的往往不是好運氣；有人意氣風發，加盟平臺后進退維谷；有人參與投資，血本無歸……但他們必須愿賭服輸，成為別人的分母。

以上都是典型的“中智必亂”。孔子說：“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后人從中讀出了“中智必亂”的智慧。哪一個悲情人物不是英雄？“先天下之憂”的“憂”不是每個平民百姓都配得上享受，悲劇的主人公往往是上進之人。成功路上，走出“中智必亂”陷阱遠比勵志故事現實得多。

路徑一：認識你自己

老子說：“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可見，道不容易被人理解，但不能被人理解的未必就是道。可偏偏有人忽悠別人，將不可思議的事包裝成道。于是有的老板大談情懷，讓員工為老板的理想而奮斗，而老板的目標未必靠譜甚至未必合法；針對創業者的培訓班和招商項目如雨后春筍，但可行者寥寥無幾。

道，往往不可思議。佛陀闡釋受持讀誦《金剛經》的功德時說：“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即狂亂，狐疑不信。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所以，面對不可思議的事，人們不愿意承認自己是“中士聞道”或“下士聞道”，在沒有弄清楚是不是道的前提下就開始“勤而行之”，結果錯誤的前提加堅定的執行一定導致完美的錯誤。

在博弈論經濟學中有個著名的“智豬博弈”理論：假設豬圈里有一頭大豬和一頭小豬。豬圈的一頭有豬食槽，另一頭安裝著控制豬食供應的按鈕，按一下按鈕會有十個單位的豬食進槽，但是誰按按鈕就會首先付出兩個單位的成本。按鈕和豬食槽在相反位置，按按鈕的豬要付出兩個單位的成本，并且喪失了先到槽邊進食的機會。若小豬先到槽邊進食，因為缺乏競爭，進食的速度一般，最終大、小豬吃到的食物的比例是6∶4；若同時到槽邊進食，大豬進食速度加快，最終大、小豬收益比是7∶3；若大豬先到槽邊進食，大豬會霸占剩余所有豬食，最終大、小豬收益比9∶1。那么，在兩頭豬都有智慧的前提下，最終結果是，小豬選擇等待，大豬去按按鈕。智豬博弈在管理學上的智慧是，實力有限，最好做跟隨者。

如果要列舉一批“只剩下一聲嘆息”的企業，DVD企業萬燕肯定名列其中。萬燕投入巨大的研發成本研制出中國第一臺VCD，卻不能在市場上分一杯羹，因為萬燕充當了按按鈕的小豬，而被其他競爭商取而代之。

希臘古城特爾斐的阿波羅神殿上刻有七句名言，其中流傳最廣、影響最深，以至被認為點燃了希臘文明火花的卻只有一句，那就是“人啊，認識你自己”。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上士聞道”，討厭別人說“下士聞道”。但大多數情況都是“中士聞道，若存若亡”，并不能判斷自己聽聞的是不是道。

老子沒說不同的人聞“偽道”表現什么樣。但“偽道”經過包裝一定更像道，上士有判斷能力不會相信；下士能力有限或者欲望有限，不會勤而行之；中士最相信自己發現了道并勤而行之。投資、加盟、有魄力，往往是不知道自己是“中士”，不知道聞聽的是“偽道”；“讀完總裁班終于破產了”，大多不懂得“真理向前邁進一步就會成為謬誤”，更不能認識自己，結果小馬拉大車，步入“中智必亂”的陷阱。

路徑二：擺正你自己

人們對“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可以有不同的解讀，但能達成共識的是，“上智”和“下愚”有共同點，前者是后者的否定之否定；最尷尬的是處于二者之間的“中智必亂”。但遺憾的是，大多數人處于中智的水平，即一瓶水不滿的狀態。“中智必亂”就成了“懷才不遇”或者“事與愿違”的因。

《三國演義》中袁紹的謀士田豐可謂忠義與謀略俱在，卻在官渡之戰后被袁紹殺害。老板應該從中讀出袁紹的心胸狹隘和剛愎自用，但職場人士更應該讀出的是田豐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作為謀士，田豐根據曹操缺少糧草，建議袁紹打持久戰確實是上策。但田豐不能像龐統為劉備取西川提出上、中、下三條策略那樣盡到參謀的職責，而是凌駕于袁紹之上，是“中智必亂”的典型。

首先，袁紹并非等閑之輩。《三國志》介紹袁紹說“紹有姿貌威容，能折節下士，士多附之”。否則田豐何必去袁紹的集團工作？作為員工，田豐首先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要知道誰是老大。企業經營只有可行性方案，而沒有最佳方案。而且所有的策略都應該服務于戰略。袁紹想速勝，不是最好的戰略，但也是可行的。如果田豐是上智之人，就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服從袁紹，收起自我。

其次，擺正位置之后，田豐應該做的事就是幫助袁紹速勝。其實袁紹是有希望速勝的，不僅軍事實力強于曹操，而且曹操的糧草已經難以為繼。許攸降曹并獻計火燒烏巢是官渡之戰的轉折點，但許攸降曹本來可防可控，即使無可挽回，保住烏巢也可以做到。田豐卻因為與袁紹死磕被投入大獄，喪失了出謀劃策的機會，可謂害人害己。

最后，只懂死磕、進諫不講方法也是田豐的死穴，“上智”之人斷然不會如此。孔子作為圣人，知識、見解一定高于魯王了，但仍然畢恭畢敬。《論語·鄉黨》中記載：“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門，行不履閾。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攝齊升堂，鞠躬如也，屏氣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顏色，怡怡如也。沒階，趨進，翼如也。復其位，踧踖如也。”如此恭敬的態度，田豐做得出來嗎？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智者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下愚者雖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仍能遵守，中智者自作聰明、不拘小節，結果“中智必亂”。

職場中太多人慨嘆“鳥盡弓藏”而辦事留一手，會得到重用嗎？嘆與領導“道不同不相為謀”，難道你真的比領導高明嗎？其實都是“中智必亂”惹的禍。不為袁紹辯解，只為田豐惋惜。

路徑三：升華你自己

《論語·陽貨》中，孔子告訴仲由有六種品德便會有六種弊病，“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即“中智必亂”：愛好仁德卻學藝不精，就容易被人愚弄，只能做個職場好人，有德無才；愛好聰明卻學藝不精，其弊病是放蕩而無基礎，聰明反被聰明誤，職場難有大作為；講誠信卻學藝不精，反而容易被人利用，甚至好心辦壞事；性格直率卻學藝不精，就是缺少情商，往往事倍功半；天性勇敢卻學藝不精，就會自以為行俠仗義，實則搗亂闖禍；剛直不阿而學藝不精，就會膽大妄為，甚至惹下殺身之禍。

如果不能成為上智者，做個下愚者也不錯。就像佛教為末法時代準備了凈土法門一樣，甘心做個下愚者，可以一心念阿彌陀佛就可以往生凈土。在組織里，下愚者可以中規中矩，堅定執行規章制度，做好本職工作。

上智者最難得了，做領導可以如圣明的君王大展宏圖，做員工可以和領導配合得天衣無縫。

但上智和下愚的人都是少數，走出“中智必亂”陷阱不是退一步成為下愚之人，而是通過學習和努力成為上智之人。“學了總裁班終于破產了”，是因為學習總裁班雖然得到提升，但提升得不徹底，仍然停留在“中智必亂”的階段，學藝不精卻“藝高人膽大”；以為自己學了MBA就可以在企業里大展身手，卻發現更加水土不服，也是因為沒有跨越“中智必亂”的陷阱，反而無知無畏，適得其反；創業路上初生牛犢不怕虎卻一路慘敗，還是因為身陷“中智必亂”陷阱無法自拔。

《莊子·應帝王》中有這樣一個故事：南海的大帝名叫倏，北海的大帝名叫忽，中央的大帝名叫渾沌。倏與忽常常相會于渾沌之處，渾沌對待他們十分殷切。倏和忽在一起商量報答渾沌厚重的恩情，說：“人人都有眼、耳、口、鼻七個竅孔，用來看、聽、吃及呼吸，惟獨渾沌沒有，我們試著為他鑿開七竅。”他們每天鑿出一個孔竅，鑿了七天渾沌死了。倏和忽以不知為知，結果“中智必亂”，為者敗之。老子說：“知不知，上；不知知，病。”沒有百分百的上上智，倏和忽如果認識到自己的局限，有敬畏之心，就不會陷入“中智必亂”的陷阱；倏和忽已經擁有“好仁”“好知”“好信”“好直”“好勇”“好剛”的美德，再不斷學習，就能走出“中智必亂”陷阱，無限接近上上智。

作者 遼寧第一時間廣告有限公司 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