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美會改變一個人

阿蜜莉雅·溫德爾　李克紅

1947年，我在明尼阿波利斯的市立小學當老師。

在進行到半個學期的時候，一個名叫羅尼的小男孩插進了我的班里。羅尼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孩子。不過，那可不是什么好印象。他的身上每天都是臟兮兮的，頭發也總是被風吹得亂糟糟，他的鞋子有兩個大破洞，臭味經常從那兩個洞里跑出來，他的耳朵后面總是有一層灰色的污垢，嘴邊還總是粘著一些沒吃干凈的面包屑……

除此以外，羅尼在其他方面也和別的同學不一樣。他的家庭一團糟，他的母親是一個住宿在別人家里的女傭，一年只回家兩次，他的父親則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和賭棍，只要一輸錢，他就會拿羅尼出氣。羅尼有語言障礙，他沒有很好的閱讀水平，他的寫作更是一團糟。每次我讓他回答問題，他的回答都會讓同學們哄堂大笑。

很多個晚上，當我自己的孩子們上床睡覺以后，我都會坐下來想想羅尼，他在哪里？他安全嗎？他有毯子嗎？他的父親喝酒了嗎？

學期結束的時候，我想要舉行一個小小的頒獎典禮。我為每個人都準備了獎品和證書：最好的聲音獎、最有表現力獎、最大聲的讀者獎……羅尼是校長唯一不贊同給獎勵的學生，校長不愿意為羅尼購買獎品，他覺得羅尼的表現實在太糟糕了，但是我不贊同校長的意見。我覺得可以給羅尼一個“最優秀的讀者獎”，雖然有些牽強，但我認為這會給他一些很好的感受。

我用自己的錢給羅尼買了一本證書和一本金色封面的小詩集，那一共花了我四十九美分，我在頒獎典禮上對羅尼說：“你的閱讀進步很大，如果你堅持下去，你或許會成為作家。”

當羅尼將證書和小金書接過去以后，他流著淚，把證書和獎品緊緊地抱在胸前。

放假以后，我經常會從羅尼家的門口路過，我會看見他坐在門口的秋千上閱讀這本小金書;第二年開學以后，每次一下課，羅尼就會拿起小金書來閱讀。“我是最優秀的讀者，我曾為此而得到獎勵，老師還說我或許會成為作家。”羅尼經常這樣驕傲地告訴別人。

二十年后，我已經退休了。有一次，我和我的孫子在院子里割草，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來到院子外，他喊我“阿蜜莉雅老師”，但我不認識她，他說：“我是羅尼——最優秀的讀者。”我想起了他。我跑過去開門，他遞給我三本書，這是他出版的詩集——他已經是一個詩人。

我想起了我曾經給他的獎勵，那個原本并不屬于他的獎勵。我哭了起來，我沒有想到那本小金書會給他起到這么大的作用。

真的，贊美是會改變一個人的。

【原載《時代青年·悅讀》】

插圖 / 老師的贊美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