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壯族自治區博物館館藏先鋒煲鑒賞

史滕

摘 要：廣西壯族自治區博物館館藏先鋒煲是中法戰爭時期清軍使用的代表性武器之一，存世極少，經晚清名將馮子材家族的特意保存、民國將領丘兆琛將軍的捐獻、抗戰期間博物工作人員的努力保護方得存世，是研究中法戰爭及晚清兵器發展史的珍貴史料。文物外壁附有丘兆琛題跋，對研究該文物的流傳過程起到了重要作用。

關鍵詞：廣西壯族自治區博物館;先鋒煲;中法戰爭;抗日戰爭

在位于我國南疆的廣西壯族自治區博物館內，有一件彌足珍貴的清代藏品，它的名稱也很特別，被稱作“先鋒煲”。廣西壯族自治區博物館將其官方定名為“馮子材部在鎮南關抗法時用的先鋒陶煲”。文物高8.5厘米，底部直徑7.8厘米。由紅陶制成，頂部的雙環紐設計方便拿握，圓腹平底，腹部有螺旋紋六道。初識者多誤認為其是煲湯所用的炊具，但其實該物與飲食無關，而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中法戰爭時期的文物。先鋒煲因外形酷似湯煲得名，實際用途則為兵器。使用時，內部填充一定劑量的火藥，點燃通過頂側的圓孔延伸出的引信后投擲，用以爆破，功能類似現在的手雷或手榴彈，在中法戰爭時期的鎮南關戰場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由于先鋒煲屬于一次性武器，使用后即爆炸損毀，所以存世品極為罕見，廣西壯族自治區博物館館藏的這件先鋒煲也就顯得尤為珍貴，是迄今發現的唯一一件存世孤品，填補了其他文獻不曾記載的歷史空白，其價值不言而喻。文物外壁上有多條肉眼可見的裂痕和修復痕跡，但整體完整。說明存世的這件先鋒煲曾經在中法戰爭中投入使用，后經特意修復和保存方流傳于世。文物外壁上捐贈者丘兆琛民國時期用毛筆書寫的楷書體墨字題跋簡要敘述了這件文物的來歷：

1936年軍次欽州，在馮府搜集戰史材料蒙六公子贈送，馮子材將軍大破法軍于鎮南關所用武器之一，名曰先鋒煲。

丘兆琛題

贈南寧博物館

根據題跋的記載，該文物是1936年由中法戰爭名將馮子材的第六個兒子馮相釗先生送給當時在廣西駐防并正在欽州搜集中法戰爭史料的丘兆琛將軍的。后由丘兆琛在文物外壁上簡要題跋、書寫來歷后，捐贈給當時的南寧博物館。

值得說明的是，這里的“南寧博物館”并不是今天意義上的南寧市博物館，而是廣西壯族自治區博物館一個使用非常短暫的舊稱。根據館史記載：1937年3月，廣西省立博物館奉省政府令，更名為“廣西省立南寧博物館”。①后又于抗戰后期的1944年更名為“廣西省立科學館”。②也就是說，丘兆琛應是在1936年征集到先鋒煲后不久，便將文物捐贈予博物館。

馮子材是清末中法戰爭中著名的愛國將領，在光緒十年（1884）以67歲高齡率兵與法國雇傭軍交鋒，取得鎮南關大捷，其后又帶領清軍接連克復越南的文淵、瓊山等地，是晚清期間中國反侵略戰爭中少有的勝利。鎮南關大捷的消息傳到歐洲后，法蘭西第三共和國議會一片嘩然，直接導致了茹費理③內閣（1883—1885）的倒臺。先鋒煲正是在這次戰役中大顯神威的。馮子材因戰功官至貴州提督、太子少保，家境殷實。其子馮相釗在這種富庶的成長環境下，尤能留意收藏粗陶制成的武器數十年，也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先鋒煲的捐獻者丘兆琛先生（1899—1963），1929年畢業于德國陸軍大學，抗戰時曾任長沙警備司令兼防空司令，中將軍銜。晚年遭長期錯誤關押，后卒于獄中，1985年獲得平反。丘兆琛在1937年前后捐獻先鋒煲別有深意。此時，日寇在我國橫行，其亡華野心世人皆知，而中國的國力、軍力尚與日本相差懸殊，美、英等國又尚未參戰，不少國人對抗戰的前景十分悲觀。此時將先鋒煲展示在世人的面前，無疑會使人們想起半個世紀前鎮南關大捷時的中國軍隊，也是在同樣艱苦的環境條件下保家衛國，以英勇的斗志取得了戰爭的勝利，能夠鼓舞民眾抗戰的決心和意志，意味深長。

先鋒煲的入藏與抗日戰爭緊密相連，其流傳過程也與戰事休戚與共。1939年11月15日，日寇借海空軍的掩護，從北部灣登陸，進犯南寧。博物館被迫向百色地區的田東、天保縣（今德保縣）疏散。職員遷往田東工作，重要文物則運至天保縣于巖洞封存。④次年1月，國民革命軍第五軍取得鎮南關大捷，廣西大部解圍。11月，南寧光復。藏品經南寧、梧州水道運到桂林，為了防止日軍轟炸，封存于漓江東岸的七星巖內。1944年6月，日軍開始自湖南衡陽進犯，桂林形勢危急。⑤博物館將封存于七星巖內的藏品按價值高、易搬運者優先的原則打包出50余箱，準備搬遷。后由于運費不足，縮減成30箱運至平樂縣。9月，戰爭狀況進一步惡化，又從平樂向賀縣搬遷，存放于永慶鄉新連村中心學校。

1945年，抗戰勝利。次年9月，時任館長的高國材率領2名職員前往賀縣，將疏散文物用專車運回桂林王城的臨時館址。至此，飽經磨難流離的文物終于安穩了下來。

先鋒煲的存世，與馮子材家族的文物意識、丘兆琛將軍的慷慨捐獻、抗戰期間博物館工作人員的奮力搶救密不可分。它見證了鎮南關大捷、昆侖關大捷兩場中國近現代歷史上在廣西發生的重要戰役，是中華民族不畏困苦、不懼外敵的縮影與象征，具有極高的歷史價值和文物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