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中國英語學習者動詞格框架使用情況與詞匯教學

摘 要：動詞是句子的核心，動詞的配價決定了句子結構。學習者只有真正了解了動詞深層的語義框架，才能正確地使用這一動詞。本文以relax和satisfy這兩個動詞為例，借助COCA和CLEC語料庫，運用Cook的格框架理論，對這兩個動詞格使用情況進行定性和定量分析，研究發現中國英語學習者的中介語中存在嚴重的格誤用、濫用或少用，并試提出將格理論運用到英語動詞教學中，使學生了解動詞深層的語義關系，促進學生正確地理解和使用英語動詞。

關鍵詞：語料庫;格語法;英語動詞教學

1 前言

格語法（Case Grammar）是美國語言學家Fillmore在60年代中期提出來的著重探討句法結構和語義結構之間關系的一種語法理論和語義學理論[1][2]。他認為格是普遍存在于所有語言中的“格功能”或“格關系”。格語法的中心是動詞，每個動詞都可支配一定的格。句子的句法結構來源于句子的語義結構，句子的語義結構則是由句中動詞的配價傾向決定的。因此，要想寫出正確的句子來，我們首先必須理解句子的語義結構;要理解句子的語義結構，就有必要了解句中動詞的語義成分和配價傾向，了解動詞的區別性特征[3]。中國英語學習者在英語寫作中出現大量錯誤，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不了解動詞的語義成分和配價傾向而引起格誤用。然而，在傳統的英語教學中，很少有教師在課堂系統、完整地講授句子的深層語義結構和決定句子深層語義結構的謂詞的語義成分。本文的研究目的是探究中國英語學習者動詞格框架的使用特點，即他們是否存在格框架的多用、少用或誤用，以及這些現象背后的原因。本文以動詞relax，satisfy為例，借助COCA（美國當代英語語料庫）和CLEC（中國英語學習者語料庫），對這兩個動詞在兩個語料庫中格使用情況進行對比分析，總結中國學生格框架的使用特點，并提出格語法教學的建議和設想。

2 相關文獻及理論框架

自從1968年Fillmore首次提出格語法這一理論以來，幾十年中不斷的有格語法學家探討這一領域。不同格語法學家提出不同的格語法模式。Fillmore的1971模式中共包含9個格分別為施事格（Agent）、體驗格（Experiencer）、工具格（Instrument）、賓格（Object）、原格（Source）、終格（Goal）、位置格（Locative）、時間格（time）和受益格（Benefactive）。Cook[7]的格語法真值表模式對這些模式進行融合和發展。雖然并不能說這就是理想的格語法模式，但我們認為它既不過于簡單，也不過于復雜，能用來指導中國學生的英語動詞的學習。本文所采用的格語法模式是以Cook的模式為主。Cook模式將動詞分為四類，分別為基本動詞、體驗動詞、施益動詞和位置動詞，又根據動詞的內在狀態將每類動詞分為狀態、過程、行為動詞，因此形成了施事格（Agent）、受事格（Object）、施益格（Benefactive）、體驗格（Experiencer）、位置格（Locative）等必備格。我們可以根據動詞的語義，將其歸入對應的動詞類別并找到其格框架，如動詞satisfy表示“（某物）使某人滿意”時，它即是一個二價的體驗過程動詞，其格框架為satisfy，+[O，E].

面對我國英語學中出現的問題：只注重句法，而忽視語義的現象。目前，一些研究開始關注動詞深層的配價傾向，借助語料庫來對動詞的配價結構進行描寫。甄鳳超和楊楓[4]把型式語法和配價語法有效結合起來，提出一套語料庫驅動的動詞配價結構描寫體系，即配價型式語法（valency pattern grammar）。它以具體的詞項為切入點，由語料庫數據驅動，在配價結構的描寫元語言中既包括具體的詞項、詞性，也包括必要的句法功能。配價結構有助于提高學習者的語言意識和語言輸出的準確性與流利性。在此基礎上甄鳳超[5]選擇配價型式，以動詞CONSIDER為例，探討了詞語意義與結構的同一性。結論是配價型式為確立詞語的意義提供了句法層面的語境，不同的配價型式可以用來區分詞語的不同意義;詞語的意義與配價型式之間并不總是呈現一一對應的關系，部分情況下二者會構成一個相互融合的復雜體。劉國兵和杜亞平[6]的研究采用語料庫驅動的動詞配價結構描寫體系，對英國國家語料庫中動詞APPOINT在主動句、被動句以及其他句式中的配價結構進行描寫，并提出二語詞匯教學中教師應充分重視詞匯的配價結構，加強詞語搭配與配價教學，從而幫助學生快速掌握地道的外語表達。

但是這些研究只探討了動詞的配價傾向，未深入到動詞所支配的深層語義格的分析。楊彩梅根據Cook的格體系和格框架理論，分析了動詞adapt，cost和survive在BNC和CLEC兩個語料庫中的格的使用情況，發現中國英語學習者在使用這幾個英語動詞時出現嚴重的格誤用、濫用或少用。此外，目前已有研究嘗試把格語法理論應用到實際的英語教學中，并發現格語法教學能夠有效促進學生說出、寫出正確的英語句子。但本文在該理論真正用于教學之前，我們有必要了解中國英語學習者的格框架的使用情況和特點，以及他們在使用動詞的格框架時與母語者存在哪些相同和相異之處，才能有針對性地做好格語法教學。

3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對比語料庫的方法對英語母語者和中國英語學習者的格使用情況進行分析，所有語料來自COCA和CLEC語料庫。為確保樣本的任意性和科學性，我們在COCA語料庫中查詢了這兩個動詞的使用情況，并隨機等距抽取50例作為分析樣本。在CLEC語料庫中， 動詞relax出現的頻次為57次，為保證兩個語料庫樣本的可比性，我們同樣隨機抽取50句作為分析樣本。而動詞satisfy則只出現了37次，因此我們將這37例均作為分析樣本。完成樣本抽取后，我們通過查閱這兩個動詞的釋義，對其價位及類別、格框架進行了細致分析。

4 分析結果

4.1 動詞relax格使用情況對比分

通過查閱詞典釋義（結合朗文雙解和柯林斯雙解），并基于Cook的格框架，我們將relax一詞在兩個語料庫中的格框架使用情況分析如下（百分比1和2分別為動詞relax在COCA和CLEC中格框架使用的分布情況）：

由表1可以看出，在COCA語料庫中，relax的格框架使用情況包括4種：+[E=O]，+[O]，+[O，E]和+[A，O]。第一種情況relax，+[E=O]（E格和O格為互指格），使用這種格框架的例句占64%。這種格框架下的動詞relax作為一價體驗類狀態動詞，此時主語只能由有靈的名詞短語（+ANIMATE）充當，同時作體驗格和賓格，只占據一個句法位置。

例如：

（1）I finally relaxed.

第二種格框架為relax，+[O]，占10%。relax此時為一價基本過程動詞，其主語由無靈的名詞短語（-ANIMATE）充當，而且一般特指人的身體或身體的某一部分。如：

（2）Breathing slows， and muscles relax.

第三種格框架為relax，+[O，E]，relax作二價的體驗過程動詞，具有使動義，一般由無靈名詞（-ANIMATE）作主語，有靈名詞（+ANIMATE）作賓語。這種格框架在COCA語料庫中的使用僅占2%，如：

（3）“Mud baths？ Oh，yes.”They were all agreeing cheerfully.“Wed love it.”Well，they totally relax you and make you very sleepy.

第四種格框架為relax，+[A，O]，使用占比為24%，relax為二價基本行為動詞。此時，主語都是由有靈名詞充當，為施事者（Agent）。這種格框架下包含兩種釋義：1）使（身體部位）放松，主語一般由人來充當，賓語指某些身體部位，如muscles，shoulders，legs等。2）放寬（法令，規則），主語可以由人充當，也可以由政府組織等充當，賓語一般是bans， requirements， standards等。這種格框架在COCA中的具體使用情況如下：

（4）He had to relax his legs.

（5）President Raul Castro has relaxed bans on buying cellphones and DVDs.

相比COCA中relax格框架的使用情況，我們可以看出中國學生使用最多的格框架是+[E=O]，其次是+[A，O]，而+[O，E] 使用最少，這與COCA中英語母語者的使用情況一致。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國英語學習者對relax一詞存在大量的誤用情況，占28%，此外，還存在某些格框架的少用。

首先我們來看在CLEC語料庫中，中國英語學習者對動詞relax格的誤用情況。格框架relax，+[E=O]在CLEC的50句例句中共有40句，占80%，使用比例最高。但28%的中國英語學習者誤用了這一格框架，主要表現為他們在句法型式上習慣在動詞后加反身代詞作賓語，即把+[E=O]這一格框架誤用為+[E，O]。也就是說，學生意識到這一格框架內存在兩個格，但是不知道此時體驗格和賓格為互指格，兩個格在表層句法上只占據一個位置，即主語位置。以下是該格框架在CLEC中誤用的例句：

（6）*First of all， after busy weekdays， we can relax ourselves， and then well be fresh up.

（7）*while Im writing. I relax myself and feed comfortable.

（8）*...where you may relax yourselfe thoroughly， ...

此外，與COCA語料庫中的relax的格框架使用情況對比，我們發現，relax的+[O]這一格框架未在CLEC語料庫中出現，這可能說明中國英語學習者未習得relax，+[O]這一格框架。因此，他們很難寫出這樣的句子，如：

（9）Breathing slows， and muscles relax and need less blood.（from COCA）

此外，通過對比，我們發現中國學生能夠基本能夠正確使用動詞relax作二價體驗類狀態動詞的+[O，E]和二價基本行為動詞時的+[A， O] 兩種格框架。但對于relax，+[A，O]這一格框架，中國英語學習者只能在“放松（身體部位）這一釋義下，而未掌握relax還有放寬（規則，法令，要求）這一釋義。這可能也反映了這一格框架少用的原因在于學生未完全掌握該動詞的釋義。在分析過程中，還發現這例有趣的誤用情況，證明了學生并未掌握這一釋義。通過例（10），我們可以看出學生其實意識到relax有to make sth. less這種解釋，但不知道這種釋義下relax后面一般跟規則、要求等，不會跟pain這一類的抽象名詞。這里學生應是將relax誤用為relieve。因此，在實際的外語教學中，外語教師也應該強調詞的搭配力，一個動詞對哪些類型的詞有更強的吸引力。

（10）*First， euthanasia can relax the unendurable pain of the seriously ill patients.

綜上，我們可以看出中國英語學習者在使用動詞relax格框架的幾個特點：第一，relax作一價體驗狀態動詞時，中國學習者容易將+[E=O]錯用為+[E，O]，誤用率高達28%;第二，中國英語學習者未使用該詞的relax，+[O]這一格框架;第三，中國學習者未掌握動詞relax，+[A，O]下的“放寬（標準，規則）”這一釋義，存在將relax誤用成動詞relieve的情況。

4.2動詞satisfy格使用情況對比分析

采用同樣的方法，我們分析了動詞satisfy在兩個語料庫中的格框架使用情況，分析結果如下：

由表2，根據COCA中動詞satisfy的使用情況，我們總結了satisfy的四種格框架，分別為：1）作基本狀態動詞，其格框架為+[O，O];2）作基本行為動詞，其格框架為+[A，O]，在很多情況下可以省略主語，把工具格提到主語的位置;3）作體驗狀態動詞，其格框架為+[O，E];4）作體驗行為動詞，其格框架為+[A，O，E]。

根據COCA中動詞satisfy使用情況所確立的格框架，我們分析了CLEC中satisfy的格的使用，發現有明顯的誤用和少用的情況。首先，關于誤用的情況，中國英語學習者對satisfy一詞的誤用情況較多，占22%，主要是將satisfy作二價體驗狀態動詞時的格框架+[O，E] 誤用為+[E，O]，如下：

（11）*They like challeng [fm1， -] and they will never satisfy [vp7， -2] the present， [wd4， 2-] they hope to continuously renew their lives.

（12）*After the first woman finished the shopping [sn9，-]the second woman wanted to buy some apples， but she didnt satisfy [vp2，-2] the apples in the shop.

（13）*But other ones [fm2， -] like changing their work， because they like challenge， they dont satisfy [vp1， 1-3] with their present life.（14）*Do you satisfy [sn8，s] with my answer？

例（11）-（14）中，中國英語學習者想表達“某人對……滿意”，但動詞satisfy不存在+[E，O]這一格框架。satisfy為二價體驗狀態動詞時，具有使動義，其格框架為+[O， E]，以要求賓語為感事（Experiencer），主語為引起心理變化的原因。因此，當表達“某人對……滿意”時，應該使用被動結構，即NP be V-ed with NP。顯然部分中國英語學習者為未掌握這一格框架，因而導致了大量的誤用。

此外，中國英語學習者還對satisfy一詞的某些格存在嚴重的少用。我們發現中國學生只用到了satisfy的+[A，O]和+[O，E]兩種格框架，而沒有用到+[O，O]和+[A，O，E]這兩種格框架。在COCA中，母語者使用+[O，O]這一格框架來表達“符合（標準，要求）”義。此時動詞satisfy的主語既可以是指人的有靈名詞，也可以是指物的無靈名詞。而且賓語requirement，criteria，standard等這些表示標準、要求的詞，如（15）。satisfy，+[A，O，E]可表達“使……確定……”的意思，如（16）。而中國英語學習者的詞庫中可能沒有這兩種格框架。

（15）To make that distinction， the Commission set out two criteria that an ideal predatory pricing rule must satisfy.

（16）Defendants dont like to go to -- go to court. And we have to satisfy the citizensthat we are moving expeditiously and intelligently in our criminal justice system.

綜上，中國英語學習者對動詞satisfy格的使用特點如下：第一，當satisfy表達“使（某人）滿意時，具有致使義，其格框架為+[O，E]，中國學習者容易把這一格框架錯用成+[E，O]，對應的錯誤語法型式為NP V NP（誤）或NP V with NP（誤）;第二，中國英語學習者未使用satisfy作為二價基本狀態動詞+[O，O]和作為三價體驗行為動詞的+[A，O，E]這兩種格框架。

5 結論

基于COCA和CLEC兩個語料庫，我們以relax和satisfy兩個動詞為例，對比了英語本族語者和中國英語學習者對這兩個詞的格框架使用情況，發現中國英語學習者對這些英語動詞的格框架存在誤用、少用的情況，甚至有些格框架中國學習者根本未使用到。通過細致的格分析，我們發現不了解動詞深層語義格可能正是英語學習者錯誤或不地道的英語表達的原因。此外，我們分析了中國學習者誤用、多用或少用這些動詞格框架的原因，有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培訓遷移，即教材和教師指導過度強調某一詞項和動詞語法型式，但卻在格框架輸入上存在缺失。如根據本文的研究，教師和教科書可能過度強調動詞satisfy的“使某人滿意”釋義，而忽略了其“符合（標準，要求）”這一釋義，造成這一釋義下的格框架satisfy，+[O，O]的缺失。二是語際遷移，即學習者目標語和學習者母語的差異，導致中國英語學習者將漢語的動詞及其格框架遷移到英語動詞的使用上。如漢語中可以說“放松自己”，而英語中動詞relax為不及物動詞，賓語位置為空。由于這些原因，教材編纂者和教師在教材編纂或課堂教學時應該格外注意，不能只單純給學生一些釋義和語法型式，而是應該向學生指出動詞的深層語義格信息。

參考文獻

[1]Fillmore， Charles J. The Case for Case. Universals in Linguistic Theory [M]. Emmon Bach and Robert Harms， eds. New York： Holt， Rinehart and Winston. 1968.

[2]Fillmore， Charles J. The case for case reopened. Syntax and semantics [M]. Peter Cole and Jerrold Sadock， eds.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77.

[3]楊彩梅.語料庫、格語法與英語動詞教學[D].碩士學位論文.湖南：湖南大學，2001.

[4]甄鳳超，楊楓.語料庫驅動的學習者英語動詞配價研究：以consider為例.外國語，2015（38）6：57-67.

[5]甄鳳超.配價型式與意義的整合——語料庫驅動的研究途徑[J].外語學刊，2017，（4）：13-18.

[6]劉國兵，杜亞平.語料庫驅動視角下的英語動詞配價結構研究——以APPOINT為例[J].天津外國語大學學報，2017（06）：1-7.

[7]Cook， Walter A.， S. J. Case Grammar Theory [M]. Washington， D. C.： Georgetown University Press， 1989.

作者簡介

劉影向（1995-），女，漢族，安徽阜陽，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語言學、二語詞匯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