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G產業的三大結構性議題

葛頎

如果以2019年4月6日韓國在全球率先商用為起點，全球進入5G商用時代已一周年有余， 5G具有超高速率、超高密度和超低時延的特點，在10倍提升人與人通信速度的同時，更是首次為物與物通信設計的公眾移動通信系統。接下來，5G改變社會的數字化進程會交出怎樣的答卷？

智能連接的數字化新生態正在形成。截至2020年4月，最新全球統計數據顯示了最新趨勢。

網絡商用一起跑就沖刺。5G信號越來越多，全球41個國家和地區開通了73張網絡，低頻700MHz、中頻3.5GMHz和毫米波28GHz實現全頻段商用。美國現網速率更是到達了每秒505Mbps，比4G網速最快的韓國52.4Mbps的9倍還要多。中國目前開通5G基站約20萬個，接入超過2000萬部的5G終端，是全球最大的5G市場，韓國以577萬客戶數名列第二。

系統新功能韌性益厚實。網絡新業務能力越來越多，全球78家運營商部署了4×4 MIMO，32家部署了8R8T MIMO和Massive MIMO，73家部署了下行256QAM，106家部署了NB-IoT，45家部署了LTE-M，209家部署了VoLTE， 169家部署了RCS，容量更大、可承擔更多業務壓力和更好分流終端算力的系統平臺逐步實現泛在化。

多形態終端應用場景化。終端的類型和數量越來越多，且多模態終端數量遠超手機數量。

全球共發布手機、頭顯、熱點、室內/外CPE、筆記本電腦、模組、數據卡、工業網關、路由器、機器人、電視、游戲機和售貨機等16大類5G終端283款，獲得中國工業和信息化部入網許可的5G手機就有96款，為個人客戶、企業客戶和政府客戶搭建了最具成長性的數字化平臺。

三大結構性議題

從自然環境看，節能減排挑戰大。2018年全年，移動技術的使用將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減少約21.35億噸二氧化碳當量，該當量近似于俄羅斯一年的總排放量，此減排量幾乎是移動產業自身全球碳足跡的十倍。

通過先進的空口技術、優化的編碼技術和能源管理技術，華為5G設備的每單位數據流量能耗已經降低到4G的5%，令人驚嘆。

貢獻和進步如此突出，但不能否認的是移動通信行業自身電力消耗依然巨大，且能源屬性嚴重依賴于國家電網等壟斷供應商。中國三大運營商目前年耗電量約300億度左右，5G大規模商用二氧化碳排放總量增加是大概率事件。綠色網絡、綠色運營和綠色能源亟須革命性的新方案。

從經濟規模看，市場供需平衡缺口大。5G帶來網絡供給能力10倍以上的增長，但目前全球數據消費增幅最大的韓國也僅約為2倍。全球4G網絡的利用率更不到60%。兩個因素疊加在一起，在較長的一段時間里，移動網絡的供給都將會處在過剩的狀態。

據預測，到2025年全球智能手機的普及率將超過40億部，物聯網的連接數將會超過250億。即使是這樣的數量依然很難將網絡的能力填滿。

如果沒有新的“蘋果手機”出現，如果沒有新的“移動互聯網”問世，移動資費的彈性系數將有可能失效，會導致投資意愿下降、市場惡性競爭、產業生態惡化等問題，甚至延誤6G的研發和問世。

從網絡成本看，企業現金流壓力大。5G頻段更高、使用2.5倍的4G標準帶寬、提升100倍的流量密度，如果要達到與4G相當的覆蓋范圍和信號質量，需要約3倍的基站、3倍的采購成本和3倍的電費。

而傳輸網、IDC、邊緣計算節點、CDN等其他的網絡設備也需要大量擴容和新建，才有可能滿足移動數據、特別是移動視頻和工業互聯網的井噴式增長。

巨額資本開支，以及資本市場的估值不斷下調，使得全球運營商自身造血能力逼近上限，社會輸血日益困難昂貴，只有業務增量而沒有收入和資本增量恐為新常態。

數字化能力與生態重構是關鍵

如何實現5G建設的經濟可行性和環境友好性，如何確保移動網絡的健壯性和可持續性，需要全新的頂層設計和戰略路徑，全球運營商首行先試，已經在路上。

網絡建設“少”字當頭，集中度進一步提升。通信行業是典型的規模經濟，需要一定的市場體量才能實現良性循環。和3G時代資本花費巨資購買牌照、建設網絡的高速增長時期不同，在過去十年主要的市場都出現了基礎運營商合并的現象，2016年英國Orange和T-Mobile合并為EE 就是典型的例子。

運營商主動抱團，可以降低巨額的網絡建設和維護成本，市場營銷和客戶服務投入也會更加精準，網絡安全性和網絡彈性也得以改善。

5G時代這個趨勢更加明顯。在中國，電信和聯通宣布聯合建設，中國政府發放的四張5G牌照將很有可能只建設兩張網絡。

在美國，4月1日T-Mobile和Sprint宣布正式合并，在三年內投資400億美元建設高質量、大容量的5G網絡。

在新加坡，Singtel和TPG聯合、StarHub和M1聯合，四家運營商也將只建設兩個全國性的5G網絡。在歐洲，運營商的數量也基本上是朝4變3的方向發展。

網絡多多宜善的歷史已經遠去，“少”將會成為最常見的關鍵字。

日本是個例外。在原有的NTT DoCoMo、KDDI和Softbank之外，Rakuten樂天移動成為第四個5G運營商。樂天的殺手锏是硬件白盒化、軟件定義網絡和功能虛擬化，用最通用的設備搭建最低成本的5G網絡。當然，如何保證電信級別的質量和服務需要“樂天系”來進一步證明。

財務收入“新”字當道，業務組合進一步增加。核心競爭力戰略在數字經濟時代有了新的游戲規則，由于移動資費和連接收入的持續走低放緩，多元化發展成為新的王道。

2019年2月，美國AT&T耗資845億美元收購時代華納，表示其將成為一家媒體巨頭，之后更成功登上全球十大傳媒公司榜首。能夠有如此魄力和能力逆向價值鏈并購的運營商，在全球確實也是屈指可數的。AT&T勇于打破舒適區，體現出了超前的戰略領導力。

與AT&T外延式并購不同，中國移動采取了內生式發展戰略，通過全資子公司咪咕進軍數字內容制作和分發、體育賽事和大型演出直播等高風險、高投入和高黏性的領域，打造數字時代的原生體驗、提升客戶價值。咪咕視頻月活躍用戶實現46.4%提升、442%視頻彩鈴用戶增長和超過1757萬用戶的云游戲確實讓人耳目一新。

中國移動的做法也給全球的運營商以信心，“我能”依然是個可選項。

土耳其電信Turkcell則走出第三條路，實施了主動而激進的“移動”互聯網戰略。得益于相對封閉的市場、領先的客戶滿意度和持續的研發投入，土耳其電信確保了與互聯網公司共享數字服務的核心利益，新業務的收入占比超過了20%，是在歐洲運營商普遍采用“純管道”式戰略大環境下難得的進攻型方案。

5G專網重“新”回歸，網絡投資進一步開放。在上世紀80年代開始的20年里，由于通信能力不足、系統設備昂貴等因素，固定專網在企業客戶大行其道，小交換機和分機號碼成為最熟悉的辦公標配。2000年以后，隨著公眾通信服務的迅速普及，公網成為質量最值得信賴、最具性價比的選擇，專網迅速走下神壇。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2020年5G無線專網閃亮登場，無線設備白盒化、邊緣計算和5G SA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占固定資產投資60%以上的無線設備由企業用戶來承擔，共享交換、傳輸等其他網絡設備對運營商而言毋庸置疑是個節流和保持規模效益的好辦法。

而物理的無線“專網”、本地的數據存儲、公網級的安全服務和可負擔的總體擁有成本，使得企業打造工業互聯網成為現實。

高通聯合西門子在德國開通了5G企業專網，自動導引運輸車是首個應用。在中國，山西陽煤集團聯合中國移動、華為公司開通了全國首個煤炭5G專網，實現了井上園區、井下機電室、綜采和掘進工作一體化的5G網絡覆蓋。

5G無線專網發展，各國政府也給予了充分的支持。

德國政府已向巴斯夫、Mugler等33家企業頒發了區域5G性頻率許可。日本將1.9GHz、美國將3.5GHz的頻譜也都分配給了企業專網。中國廣東省已經出臺政策，計劃在1.4GHz等頻段上建設10個以上的5G專網。5G的行業應用將在專網的促進下產生無限的可能。

5G必將擁有最廣闊的舞臺，也將承擔起最主要的責任。經過一年的沖刺，5G成功啟動了社會數字化轉型的馬拉松，2020年-2021年將會產生更大的數字經濟溢出效應，消費者將是最大的贏家。

（編輯：謝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