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偉 張子淳 鮑惠萍
閑煮龍井品方圓,茗香裊裊古思幽。
不羨東坡紅燒肉,卻喜蘇公提梁壺。
相傳東坡居士游歷至陽羨,欣喜山水似蜀,欣然名之,曰為“蜀山”,又驚五色土之奇,吟千古名詩,品絕香茗茶,一時快意,天下何處其二。當水調歌頭即成往事,我們仍能夠穿越歷史的蒹葭,感受當年的豪邁與風韻,言之今日,紫砂藝術便是繼承歷史的一種獨特文化,遍歷古今,熠熠生輝。
筆者有感于藝人的艱辛與自豪,隨時保持強烈的創作欲望,在唐詩宋詞的瑰寶長廊中,傾向選取獨特的意向來創造獨一無二的壺型與觀感。
在多方搜尋和思索下,決定選取大海和旭日這樣兩種磅礴溫暖的意像,更是組合成旭日東升這樣的日出圖景,溫暖又有力量,體現出自然的無上生機。
大海擁有廣闊的胸懷,神秘,人類的生命力——水,遼闊、生命、波瀾、包容,胸懷,母親一樣的胸懷,憂郁、深沉、博愛、激情,寧靜至遠,淡泊明智。希望,因為海的那邊對你總是有無盡的誘惑力,在普希金的《致大海》中,大海的自由奔放象征了光明與自由,在海明威的《老人與海》中,大海又象征了陰晴不定,充滿未知,是一個可以有多種話述的意象,但從中疊加了旭日的光明與朝氣,代表了蓬勃向上的速度感與力量感,更是使得整個意向更傾向于積極向上,更有助于表現歷史和創新的共生性。
“旭日東升壺”的具體參數是綜合考慮到整個壺的整體造型、設計定位和流程分析之后來正式確定的。首先考慮到紅日在遙遠的海平面上升起這樣一種視覺感官,將整個壺型設計為一個三足鼎的樣式,符合我對它造型的基本期待,我初步模擬其為重器,定位在一個大容量的壺型范圍內。壺的身筒設計為倒鼎型,穩固坐落,端莊大方。壺嘴的造型運用古代建筑元素瓦當的圖形。與徽派建筑的風格相糅合,曲線線條優雅知性。倒水時,出水口使得水的走勢設計極為特別,噴泉式擊水不同于傳統技術方式,出水磅礴有力。
身筒下足體采用三腳鼎紋樣,上飾云紋,寓意青云直上,厚實,舒適有力。壺鈕與雕塑的裝飾手法相結合,手工設計并捏制海浪花紋飾,造型彎曲有線條感,形似翻滾的浪花,紅珠使用大紅泥的料子制成圓球,寓意東方之紅日升起,更寓意東方的民族之力崛起。
在壺體上刻有“旭日東升”四字,另一面刻有紫氣,珠玉等傳統意象,整體壺面裝飾運用挑砂瘦噠。去海浪花激流澎湃和云紋相隨,天地水三位一體,達到和諧的外部特點。
壺把手呈一個剖面平整的形態,上下把手的接縫處呈平整的圓滑直角狀態,弧度適當,非常合理的人機工程學設計,設計輕巧省力。
在整體的藝術設計中,旭日象征溫暖,從東方生氣契合我泱泱大中華的國運和意蘊寫照,整體意向呈上升的、欣欣向榮的態勢,從上面的壺提到中部的壺身,再到下部的云紋腳,整體通過傳統意向的組合,不僅沒有融合多種意向的滯澀擁堵之感,反而產生了重構,產生了新的美學觀感。

筆者的設計多立足于原創,期待于傳統器型的變革創新和傳統文化的衍變發展,紫砂制器藝術繼承于歷史,也當演變于歷史,才能展現他真正的光輝,更是我未來設計道路的這樣一種愿景,設計并制作了上百把不同的壺,從藝也有二十余年,這把壺是一個契機,讓我更加由器型轉變為思考,繼往開來,不忘初心,繼續進步。
我大部分的壺型設計取材于生活,經常會運用一些自然意向如:植物、動物還有一些神化意向來做裝飾研究,一般很少從壺型的整體性入手做整體的剖析和意向設計,但這把壺我是在日照旅游后看到日出,有了真實的對于自然的敬畏與驚嘆,我體悟到大海的無垠和日光的爛漫,有了很大的觸動。回來之后我就萌生出了設計這把帶有旭日氣息,贊頌生命力量的重器,以我之手來記錄我所理解的大自然的小小一瞬。
在漫長的做壺、理解壺的手藝成長中,我鑒賞過很多的壺,也設計了很多,我認為壺是制壺人內心的寫照,壺的形態、光澤、結構也可以衍生為人生的方圓之域,此壺可說是我在漫長設計壺的職業生涯中最滿意的少數精品之一,其誕生本源于我在旅途中的匆匆一瞥,卻凝聚了我對于傳統意向和自然景觀的理解和應用,寄托了我對于自然和人生的價值觀與使命觀,它與其說是一把壺,不如說是我的兄弟,是陪伴我在制藝一途不斷成長的縮影與寫照。
最近新茶上市,紫砂壺再次刷屏。其使用模式來源于茶道器具,其儒雅氣息和深深蘊涵的文人氣質最為打動人、吸引人,也代表了紫砂的文化傳統,我們從書中知道:紫砂壺由明代中晚期延續至清代末期,后經歷民國動蕩后最終在社會主義新時期煥發出新的生命活力,將紫砂器這一實用器皿與文人藝術緊密結合。我們在紫砂的制作技藝上面深入汲取傳統養分的同時,也從內在提升自己的文化素養,達到作品與天,與地,與自然相契合的人文藝術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