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玉
我眼前的李家英,一襲黑衣上飄拂一條紅色絲巾,其風格也像她筆下的丹青,設色濃烈,構圖大膽,給人以爽朗明麗之感。我不禁微笑,注視于她的齊耳短發和烈焰紅唇。
津門自古繁華,東臨渤海,北依燕山,數千年來文人雅士層出不窮。李家英自幼潛心鉆研傳統筆墨,孜孜以求,得河海之靈氣,受畿輔之熏陶;加之本身才華橫溢、胸襟闊朗,最終在藝術上取得了過人的成就。“朝發軔于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極。鳳凰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她作畫時體現出云霓飛揚之美與鸞玉和鳴之意,發思古之幽情,弘現代之新風,可謂大筆如椽。而且她師從著名花鳥畫家魏孝剛先生,并經由多位書畫名家指導;除扎實掌握了師門畫藝之外,還不斷地開拓創新,大膽突破,在博采眾長的同時構建了屬于自己的獨特畫風。她的作品外具錦繡,內秉堅貞,畫如其人,人似和風,透露出一種超然的淑女風范;而筆墨之清新天然、意境之生動明麗,無不體現出一種雅俗共賞的中平正氣。所謂燕趙佳人,理當如是。換言之,這也是她內在氣質的一種外化與彰顯。
李家英的寫意花卉韶秀繁茂。她用墨色的揮灑、淋漓、渲染、綺麗等特點來表現花的風情之美;線條則變化靈動,勾勒傳神,點化出一枝一葉的陰陽動靜、波瀾起伏。她又通過虛實相生來營造視覺空間的意蘊,她一直都把筆墨語言作為自己繪畫的無聲表達。三五筆便把花之韻描述出來,她畫作中百花爭艷,春滿人間。那種清秀的姿態、艷麗的顏色、葳蕤的神情,有的如大唐盛世“天香夜染衣”之艷,有的似宋人筆下清高孤絕的“人比黃花瘦”之形,有的則類似近代張大千、李可染筆下那種大氣恢宏的花海之風。還有潑墨芭蕉、青青翠竹,無一不源于古法,同時又有著自己的推陳出新。

《滿堂富貴》 李家英/作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莫不愛蓮。蓮是鐘靈毓秀的植物,它們是飄逸的,繾綣的,溫婉而脈脈含情,是渾濁的人生中清潔的扮相;蓮又與宗教有緣,被賦予重生的神力,三太子哪吒的白骨因蓮藕得以復蘇。中國傳統文化賦予了蓮花眾多高貴品格,它們“出淤泥”“濯清漣”,成為我國古典詩詞書畫中最重要的“君子”象征。李家英的《清趣》圖就是她對蓮的解讀。她以其清新拔俗、高蹈于世的神韻為蓮花畫像:大團的墨塊淋漓揮灑,畫面上浮出巨大的蓮葉,數朵紅蓮搖曳,有的盛放,有的含苞。最引人的是右上角的一只翠鳥。這只鳥兒肚腹粉紅,與花同色,乍一看,你會以為它也是一朵紅蓮,但它藍色的翎毛和黑色的尖喙是如此別致,怎能不讓人定睛分辨?這小鳥低頭下視蓮花的根,似乎在尋找游魚的蹤跡,但我確信,它是在穿過荷塘水色鳥瞰紅塵萬象。那畫龍點睛的一點藍,類似于“點翠”的工藝,令整個畫面明暗不定,千里伏線。荷塘在黃昏的風中蕩漾,白里透紅的甜香隔著宣紙傳來,我能聽到田田蓮葉的歌聲,在波光的微芒里不絕如縷。

《清趣》 李家英/作

《富貴花開》 李家英/作
對于師門的傳承,李家英做得極其到位,她對魏孝剛先生的筆墨語言、構圖技巧,潛心研究和揣摩,掌握了他精妙的花鳥技法,深得先生筆意。同時她深入生活,觀摩萬物,創造出自己個性鮮明、天籟自鳴的畫境。她的這幅《富貴花開》畫作應當說是借鑒了魏先生的《國色天香》系列:設色強烈,而不失沉穩;用筆柔美,忽而剛健;彰顯牡丹雍容華貴之姿,睥睨人間之態。“自李唐以來,世人甚愛牡丹”,在大家眼里,牡丹象征金玉滿堂的王者氣象。李家英為此畫題名為《富貴花開》,似俗實雅,簡單大方。畫中牡丹花團錦簇,色彩多變,葉子濃翠,綠鬢如云;紅花綠葉,對比強烈——如同玉面與青絲相映,雖未畫人,卻仿佛美人在側,滿座春風;每一朵牡丹都神采煥發,光輝四射。一大叢紅色牡丹之中,有數朵紫牡丹和白牡丹俯仰互照,猶如蒲松齡筆下的“葛巾”和“玉版”,當二位仙子在月色下姍姍步出徐園,書生常大用便于此結成仙緣……李家英的花鳥題材廣泛,她不是為了畫一朵花而畫一朵花,不是臨摹自然,而是通過花開花落來表達自己的摯愛深情。她筆下的水墨幽然淡雅,工筆則細膩挺秀,畫功了得。她的用墨大膽最可稱道,枯濕濃淡的變化,既復雜繁麗,又簡潔明快,有其獨特的、無法代替的風情。她同時具備深厚的古典文學功底,精于古體詩詞,許多畫上的題跋都是她自己的詩文杰作。她將中國風和自然美融匯合一,向我們展示出富有文人藝術神韻的天地美景, 這弦外之音、韻外之致,使她畫有盡而意無窮。
現代畫的飛速發展為我們描繪了一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藝術時代背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中,像李家英這樣在豐美的傳統文化土壤和磅礴的時代洪流中博采眾長的藝術家無疑是優秀的,她已經取得了自己的定位。正如她自己詩中所言:“我畫但抒我心聲,神情意趣可為輕。”我相信,她會以自己深厚的素養和美麗的靈魂,以海納百川、壁立千仞的風度,在藝術道路上走得更遠,走得更長。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