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有人喜歡明知故犯

王錦

一般情況下，個體如果對社會規范有更深入的認識，應該會更遵守該規范。但在現實生活中，卻常常有人“明知故犯”。例如，亂扔垃圾、闖紅燈、考試作弊，甚至做出嚴重違法的腐敗行為。近日最明顯的還有，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出行不戴口罩等。那么，當事人明明知道這么做不對，為什么還非要這么做呢？

你為什么明知故犯

1.示范性規范VS指令性規范

心理學家發現，人的行為會同時受到兩種社會規范的影響，一種是“應該如何做”的規范，它是一種“指令性規范”，是存在于人們意識中的應當如何去做的規范，例如道德規范。另一種是“實際如何做”的規范，它是一種“示范性規范”，指大多數人在某個特定情境中按照其行事的規范，是反映人們真實行為的規范。

顯然，指令性規范與示范性規范一致時，它們共同影響著人們的行為。但當它們不一致時，人們會遵守哪種規范呢？

心理學研究表明，當兩種規范發生沖突時，人們就會更多地受到大多數人“實際如何做”的示范性規范的影響。就如同人們都知道闖紅燈過馬路是違反交規的行為，但是當看到很多行人闖紅燈時（示范性規范），自己可能也會跟著人流闖紅燈。

也有學者對兒童青少年的研究發現，當示范性規范與指令性規范不一致時，并且當示范性規范被認為是普遍存在時，兒童青少年更容易受到示范性規范的影響，進而對違規行為更為容忍，即使他們知道示范性規范是錯誤的，研究中的假設情境為“家長為了孩子能夠進入重點高中而行賄校長”。該研究也可以表明，示范性規范對人們的社會行為的影響有時會大于指令性規范的作用。

2.懲罰預期VS違規獲益

當通過違規可以獲益，而違規受到懲罰的可能性又很低時，有些人就會明知故犯。小到亂扔垃圾、給共享單車上私鎖，大到貪污腐敗等違法亂紀行為……如果監管不力，有些人就會覺得即便違規違法，也不太可能受到懲罰，那么較低的懲罰預期就會助長明知故犯的行為。

例如，在“高考替考”列入刑法之前，2014年河南杞縣發生影響惡劣的高考替考案，在已查實的高考違規違紀考生165人中，就有127人替考。如此明目張膽的違規行為在很大程度上可能由于當時對“高考替考”的懲罰力度不夠，導致較低的預期懲罰，加之利益誘惑，就使得一些人明知故犯，鋌而走險。

3.道德推脫的自我辯解

當人們出現明知故犯的違規行為時，即使不被發現，不被懲罰，也會面臨“心靈深處的審判”。人們可能會在心里反復問自己，“我做了這個事情，我還是個好人嗎？我還是個有道德的人嗎？”

當積極的自我形象受到威脅時，人們就會通過“道德推脫”來進行自我辯解，試圖讓自己相信自己的行為與道德無關。人們可能會對自己說，“這沒有什么，別人也都這么做”“對與錯都是相對的”等等。

自我辯解能夠維護積極的道德自我形象，讓做出違規行為的人們“心安理得”。

同時，道德推脫也可能導致人們認為沒有普遍適用的道德標準，所有道德準則都是因情境而變化的。如此，一旦失去底層的道德共識，會導致進一步的明知故犯。

遠離明知故犯有四點

1.風清氣正的社會規范

人是社會性動物，時刻受到社會環境的影響。

美國心理學家班杜拉的交互決定理論告訴我們，環境對人具有強大的塑造力量。就像頂級學術期刊《自然》上的一項研究發現，臟亂的環境容易導致小偷小摸等違規行為，而干凈整潔的環境則會讓人們遵規守紀。物理環境的影響尚且這樣，社會環境的影響更是如此。

人們通過模仿和社會學習從而習得社會規范，相比于社會提倡什么，人們更重視大多數人的實際行為。

因此，要塑造風清氣正的良好社會規范，政府執法機構應采取措施，使規章制度更明晰，執行得更有力，同時嚴厲打擊違規違法行為，提高違規的懲罰預期。

2.公平公正的世界信念

我們也會發現，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受到不良示范性規范的影響。當很多人闖紅燈過馬路時，總有一些人不會跟著闖紅燈，等綠燈出現時才過馬路。

這些人為什么能夠抵制不良示范性規范的影響？這些人具有怎樣的特點？

我們的研究發現，這些人是具有較高公正世界信念的人，他們相信這個世界是公平和公正的。

因此，他們擁有較強的規則意識，更能堅守自己的道德原則，會更多地為自己的不良行為感到內疚，更少地發生道德推脫和自我辯解。

為此，樹立公正世界信念能夠避免明知故犯。社會要向公眾宣揚正能量的價值觀念，特別是學校和家庭也要幫助兒童青少年樹立正確的人生觀、道德觀、價值觀等，使其能夠自覺抵御明知故犯的行為。

3.強化自我覺察

當個體和很多人一起做出違規行為，例如集體闖紅燈、無人監管時亂丟垃圾時，個體的自我身份感就會淹沒在群體中，會覺得沒有人能認出自己，從而導致明知故犯的發生。

為此，要強化自我覺察，突出環境中的自我覺察線索，喚醒人們的自我身份感。例如，在十字路口放置具有人臉識別功能的LED屏，讓行人能夠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強化自我覺察，就可能會減少集體闖紅燈的違規行為。

4.預見“未來的自己”

很多時候人們在明知故犯時，會認為這種不良行為僅僅是自己當下的行為，對自己以后沒有影響。那么，如果人們能意識到“現在的自己”與“未來的自己”是緊密關聯的，可能就會對自己多一份約束，少一份放縱。我們的研究表明，能夠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和“未來的自己”緊密相關，就能減少違規行為。

為此，建立誠信記錄個人檔案能夠幫助人們將未來與當下相關聯，更好地進行自我控制。對于兒童青少年來說，培養現在與未來自我的關聯性，有助于他們“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從而自覺遠離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