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鳥不是什么好鳥？

張樹民

于林間漫游，喜見啄木鳥為樹木治蠹，甚是專心賣力。又讀了關于啄木鳥益害方面的爭論文字，無非兩種觀點：其一，堅持國人傳統判斷，稱其為“森林衛士”“樹木醫生”，為益鳥無疑;其二，稱啄木鳥為隱藏極深的害鳥，欺騙國人數千年，假捉蠹蟲之機，謀害“棟梁之材”，根本不是什么好鳥！應捕而誅之。依據什么，不甚了了。最多的說辭——枯死的樹皆因啄洞所致，啄木鳥乃為真兇。

但我要說，人們發議論，總該以事實為依據，否則，或為詭辯或別有用心。啄木鳥真的不是什么好鳥嗎？且看事實若何。

大自然的偉力，造就了和諧共生的萬千生物，啄木鳥就是其中之一。啄木鳥的天職，似乎就是“樹木醫生”“森林衛士”。它與生俱來的一些“武器”，仿佛是為了專捉樹之蠹蟲，而量身定制的一般。其腳壯而短，趾爪銳利，且兩趾朝前，兩趾向后，攀緣樹木似釘上般牢固;其嘴尖而直，啄木若鑿鋒;舌頭生得堪稱一絕，細長如絲，伸縮自如，尖端列生短鉤，捕食樹洞之蟲輕而易舉;尾羽粗硬，啄木時支撐身體;啄木鳥的頭部生成“特殊構造”，不僅能消震減壓，還具“聽診器”功能。了解到這些，列位恐怕在訝異過后，定有所悟吧？天降大任，治樹之蠹，非啄木鳥莫屬！

相關專家研究發現，啄木鳥用尖嘴敲擊樹干，通過不同聲音可以準確判斷蠹蟲躲藏的位置，從而精準定位，有的放矢，啄出小孔，捉蠹蟲而啖之。據說，凡被啄木鳥啄出孔洞的樹干，均有蛀蟲藏匿，“確診率”極高，而啄出的小孔，亦屬“微創”，對樹木幾乎無害。孔小而淺，蠹害新發，除蠹而樹健，成材的概率大增;洞大且深，蠹疾嚴重，或“病入膏肓”，若不根治，必因腐而枯死，死因亦不能歸咎于啄洞。倘若除蠹施治，或尚有生機呢。蠹蟲繁殖力甚強，還會感染四周樹木，森林里，有的樹木連片枯死，即由感染所致——森林里有許多如“天牛”一類的害蟲，總是鉆入樹心繁衍生息，以樹木汁液為食，樹枯而遷徙其他活樹，人類拿它束手無策。誰可制服“天牛”之類？唯有其天敵啄木鳥！研究表明，一對啄木鳥，能夠守護十幾公頃森林免遭蟲害，可謂勞苦功高。

上述事實，就擺在明面。然而，為何詆毀啄木鳥的聲音不絕于耳呢？所站立場不同，產生的觀點自然有別，對同一事物的認識，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并不奇怪。現今世界，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的鬼話不是每天都在鼓噪么？不妨用人類思維方式，揣測分析一下。

倘若以被啄樹木的個體立場出發，啄木鳥自然不是好鳥。自己體內有蠹蟲搗鬼，誰愿公之于眾？蠹腐于身，很丟面子;施行手術，總會有些苦痛;即便枯死，亦因腐致亡，不大光彩。偏偏啄木鳥將其挑明，并曝于光天化日之下，病樹護短不成，由此生出怨恨而諱疾忌醫，抵制啄木鳥治蠹，說些惡言惡語，豈不很正常？倘若以蠹蟲的立場出發，啄木鳥何止不是好鳥，簡直罪該萬死。兩者本為仇敵，關乎生死存亡。蠹蟲為保性命而故意誣陷，造些啄木鳥害死“棟梁之材”，是最陰險的害鳥之類的輿論，亦為常情。然而，有誰不知樹生蠹蟲豈能為“棟梁”？倘若以保護森林的立場出發，啄木鳥不僅是益鳥，還是任勞任怨、勇于擔當的護林典范、治理蟲害能手，應予褒獎，盡管未必完美。

面對陷害，啄木鳥是幸運的，因讒言未能奏效，而實事求是起了關鍵作用。然則更該警惕的是，誣陷惡風，令人驚悚的“打棍子”“扣帽子”的陰魂，時而幽靈般浮現，并專門向實干擔當者暗放冷箭。若此惡疾，豈能不治？不然，定會寒了啄木鳥的心。

摘自《義烏商報》2020年5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