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為的詩 [組詩]

陳紅為

幻 覺

電梯關門上升

有一雙腿一直跟著我

只是一雙腿

嘴和手快速運動

聽不到，也看不清

像一張曝光的照片

電梯到達頂部

門開了，無數條腿等著我

這些膝蓋前進后退、左右移動

都朝向我。像要跪下

但沒有一個要彎曲下來

頂層的方孔，陽光傾瀉而下

我看到好多胸部掛著鐘擺

頭部只是一個閃電符號

表情包

表情包里的表情

一個字大小

要用多個字命名

這里的表情足夠多

有茶杯、花朵、福字

這些美好的禮物

更有便便，甚至帶血的菜刀

藏在某個角落

不會輕易點發出來

就像烏云和雷聲的某個夜晚

在床頭準備好了雨傘

只為夢中的奔跑

不再躲躲閃閃

樹蔭下乘涼

夏天揮發殆盡，熱情

在季節里尚有余溫

石頭點火就著

背陰處的石頭

還是讓小溪清涼

夏天的針葉松更像樹

針尖化解了烈日的鋒芒

我在樹蔭下乘涼

梳理凌亂的翅膀

淚滴點燃蠟燭

懶散無形之際

幾只鴨子整齊走過

我在努力尋找

霧越來越大

好多人在找我

他們誰也看不清誰

我已在他們中間

沒人知道

我們都忘記了聲音

煙囪冒出的希望

有的生成翅膀

有的迷失方向

光照到的美好

背影更美

照到的丑陋

比想象的更丑

一張紙那么簡單

一張紙簡單吧

薄薄的紙片，無風的日子

與一切事物平行，靜默

那么簡單

眾多紙封閉的空間

停不下來，一直在風的下面

躲藏所有尖銳，甚至

一根細膩的手指。優美地摸牌

紙牌屋或麻將室

堅固，隔音。所有的心計

簡單通透，借助緩慢的扇子

風，輕易就穿透了厚重

一捅就破

所有的紙片輕重緩急

沉重的長矛，一直在捅

一直沒破

刻 度

生活中苛刻的部分

拿出來

在一些看不見的事物上

一而再，再而三雕刻

也有一些看得到的事物

在別人身上不斷加深

成為試圖超越的標桿

喜 歡

喜歡搬扛、挪動

喜歡的事物

一些微小的事物摸不上手

還是喜歡

一些沉重的事物推拉不動

盡管很吃力

依然占有、出賣，滿足肉體

以便有更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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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上的月光

無數根細小的針線落下來

折回半空。那些想象的尖銳

演變成人生一次次的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