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鳥浪，是一場透徹的洗禮

馮亞娟

一

從新西蘭、澳大利亞開始

像閃電與雷鳴，追逐春天的腳步

帶血絲的鳴叫，瞬間鋪滿太平洋

仿佛一場虛無的夢境，堅忍鑄鐵的寂寞

白日，同一頭奔跑的金獅子博弈

黑夜，在群星的瞳仁里遍植執著之心

天高洋迥，偶爾的墜落

是一束光與人間最后的一次擁抱

水面下，千萬個胸膛已經敞開

浪在飛翔，那是你溫柔的靈魂、輕盈的翅膀

鳴叫一聲比一聲嘹亮

風一樣的速度，何其遼闊

二

自由行走的黎明，萬丈紅霞傾瀉

如撒向人間斑斕、動蕩的網

這鋪懸的大美畫卷，極盡想象

被撞醒的大遼河是一條飛舞的巨龍

一轉身，飄向涌動的云里

灘涂，裸露的胸膛，乳汁飽滿四溢

一群熱愛自然的人，守著鳥與水的神秘契約

此刻的迫不及待，又被春風撩撥得更亂

而天地，一場遼闊的空寂

呼吸一屏再屏，身體已化成巖石

不說苦，只懷慈悲與友善以及悔恨和羞愧

將朝拜，歸來的天使唱出盛大的梵音

三

哦孩子，從第一聲帶著鄉音的鳴叫漾來

起似閃爍的群星，落如爆豆的雨點

再吻一吻我頭上日月的芬芳

靈魂里的千萬行詩就有了無限的延續

哦孩子，快洗去十萬噸的疲憊

洗去某些無法挽回的悲傷和孤單

在這里的芳草上再做幾場好夢

就可以繼續撲擊張牙舞爪的海洋、戈壁與黃沙

春風是我張開的顫抖的手掌

浪聲是我喜悅的長嘆

飛濺的水滴垂直鑿穿我們共同的內心

你們回來了，我的白天與黑夜才有了

滔滔的回聲

我懷里的小魚、小蝦、小貝殼也有靈性

想對你們輕輕說出內心的秘密

而在不遠處仰望的人類

所看到的，將是一場透徹的洗禮

四

在遼河邊席地而坐

當這大群的朋友已成為一場漸漸遠去的風

和月光的一部分

眼底的淚，終于閃爍出孤單的光

恍惚間自己也變成一只勇敢的精靈

掠過鋼筋水泥制的屋頂

躲過獵槍瘋狂的火舌和雄鷹蒼健的翅膀

所有的云彩和你們都會為我帶路

可朋友啊，傍晚的我開始迷路

還好，已向你們學會了寬容和原諒

舉目四望，剛站穩腰身的蘆葦蕩

正對著我身體的偏僻處，說著緘默的語言

一場夜雨會洗凈這個世界

發燙的露珠和蟲鳴會在草葉間滾動

而從未說出的愛正堆積在我漸長皺紋的唇邊

抽出新嫩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