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泉

摘 要:利他性質的慈善眾籌在我國目前公益眾籌項目中占據絕大部分比例,利公性質的公共物品眾籌卻發展遲緩,這種“非均衡”發展狀態不僅嚴重限制了公益眾籌的效用范圍,還會誘發慈善騙捐、眾籌信譽受損等棘手問題。中西方公益眾籌在受益群體、利公范域、公眾參與形式多個“公益”表征維度上均存在顯著差異,西方公益眾籌更加尋求“利公”和“利他”價值的均衡實現。差異產生的社會根源既包括大眾認知、福利文化、社會關系等社會層面事實,也有公共服務發展水平、眾籌政策環境等行政層面因素。為推動我國公益眾籌均衡發展,更好發揮其在公共利益促進方面的積極效用,需要提高基本公共服務水平,構建“監管—治理”協同化眾籌政策體系,鼓勵非營利組織參與公益眾籌實踐,積極引導居民參與線上—線下聯動式公益眾籌。
關鍵詞:公益眾籌;公共性;利他;利公
一、引言
2011年,中國第一家公益眾籌平臺追夢網上線,拉開了中國公益眾籌的發展序幕。2016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發展眾創空間推進大眾創新創業的指導意見》,“騰訊公益”等13家互聯網募捐平臺也得到民政部門首批認定,由此開啟我國公益眾籌的規范化發展時代。截至2018年,全國共有公益眾籌平臺14家,成功融資項目4876個,融資金額1.86億。但公益眾籌在獲得快速發展的同時,也存在諸多問題,其中一個突出表現便是公益眾籌的非均衡發展。利他性質的慈善眾籌在我國公益眾籌項目中占據絕大部分比例,利公性質的公共物品眾籌卻發展遲緩,一定程度上偏離了自身的“公共性”價值[1]。《中國眾籌行業發展報告(2017)》顯示,成功融資項目融資額前十的項目中七個為利他性質的慈善類項目。與之對比,西方公益眾籌的實踐類型更加多元,不僅包括利他性質的慈善眾籌[2],還包括利公性質的公民眾籌①和公共物品眾籌②。西方四大公益眾籌平臺Citizinvestor,IOBY,Neighborly和Spacehive綜合數據顯示,眾籌項目中絕大部分并非慈善眾籌,而是公園、教育、食品、環境保護、城市更新、綠色技術發展、城市便利設施等公共福利項目[3]。除了上述綜合平臺外,西方還有為數眾多的垂直性專業眾籌平臺,服務于圖書館完善、鄰避沖突解決、科研基金籌集、公共文化產品等細分性公共領域。如今,無論是綜合公益眾籌平臺還是垂直公益眾籌平臺都已發展壯大,在廣泛的社會領域中促進公共利益的實現[4]。
我國公益眾籌的這種“非均衡”發展狀態帶來許多不利后果。由于慈善眾籌占用和吸引了大部分的社會公益資金和民眾注意力,致使其他眾籌項目發展遲緩,公益眾籌無法在更廣泛領域中促進公共利益的實現,嚴重制約了公益眾籌的效用發揮。這種偏離同時誘發了許多棘手問題,譬如慈善類眾籌項目的一枝獨秀誘導部分個體從中牟利,不少眾籌者為籌集更多資金,在發布眾籌項目時大打感情牌,通過夸大甚至謊報病情災情的方式博得公眾的關注和同情。這不僅異化眾籌項目的價值目標,同時也會引起公眾的反感和抵觸,損害公益眾籌的社會聲譽。本文回應公益眾籌發展過程中面臨的突出問題,通過對中西方公益眾籌實踐的“公益”表征進行對比,系統分析中西方公益眾籌“公益”表征差異背后的多重根源,以此為基礎提出發展我國公益眾籌的政策思路。
二、中西方公益眾籌的“公益”表征差異
通過系統比較后發現,中西方公益眾籌在受益群體、利公范域、公眾參與形式多個“公益”表征維度上均存在顯著差異,西方公益眾籌更加尋求“利公”和“利他”價值的均衡實現。
1.中西方公益眾籌的受“益”群體差異。公益眾籌是指公益項目發起者為實現多種類型的公益目的,借助網絡平臺向社會大眾發布眾籌項目,并同政府、NGO等主體協作完成眾籌項目的行動模式,具有無償性、開放性等特征。《中國眾籌行業發展報告(2017)》顯示,融資額前十的項目中七個為慈善類項目,包括“給埃塞孩子加餐”“幫助高原貧困家庭過冬”“400個孩子的媽媽”等,均是“利他”色彩濃厚的公益事業,而涉及環境保護、社區開發治理、公共空間維護、公共科研資助等方面的眾籌項目較少。在微信中十分流行的“輕松籌”更是一種垂直型大病眾籌平臺。與之對比,西方四大公益眾籌平臺成功融資項目中大部分并非慈善眾籌項目,而是公園、教育、食品、環保、城市更新、城市便利設施等公共公益項目。此外,專門的圖書館眾籌平臺Indiegogo,科研眾籌平臺SciFund Challenge、Microryza、Petridish,環保眾籌平臺The Planet Fund、Get Up,文化產品眾籌平臺Goteo等都十分流行,體現出以追求社會公共利益為目的的“利公”訴求。“利他”行為是一種以幫助他人為目的公益行為,“利公”則是一種以促進社會發展為目的的公益行為,二者相輔相成,互為補充,共同致力于構建更加美好的社會。“利公”和“利他”的價值目標差異,是中西方公益眾籌最為重要的“公益”表征差異。
2.中西方公益眾籌的利“公”范域差異。在“利公”性質的眾籌項目中,中國公益眾籌項目主要為補充型基本公共服務,西方公益眾籌項目則提供改善型公共服務。基本公共服務是指能被全體公眾共同享有的公共服務,目的在于保障社會公眾的生存權以及發展權,是維護社會公眾基本的生存、健康、尊嚴及能力的社會安全網[5]。非基本公共服務即改善型公共服務,是指政府為滿足更高層次的社會公共需求而提供的公共服務和產品。基本公共服務滿足居民生理和安全層面的需要,非基本公共服務滿足居民情感、尊重和自我實現層面的需要。《中國眾籌行業發展報告(2017)》數據顯示,我國利公范域內的公益眾籌項目,以教育、醫療、扶貧、其他社會保障類項目居多,譬如公益眾籌融資額排名前十的項目“給放牛班一個春天”“助基層患者重獲健康”等,都屬于為滿足特定人群生存、健康、尊嚴需求而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務。對比而言,西方主流公益眾籌平臺Citizinvestor、IOBY、Neighborly、Spacehive、Indiegogo、Goteo等平臺提供的眾籌項目則包括教育、食品、環保、鄰避、城市更新、城市便利設施、綠色技術開發等,這些服務均屬于促進人與社會全面發展的改善型公共服務。基本公共服務和非基本公共服務的領域區別,構成了中西方公益眾籌的利“公”范圍差異。
3.中西方公益眾籌的公眾參與形式差異。西方公益眾籌主要包括三種類型:以基于本地為特色的公民眾籌,以超越本地為特色的公共物品眾籌,以及脫離地域概念的慈善眾籌。公民眾籌(civic crowdfunding)指公民和政府通過眾籌合作為社區公共項目提供資金,主要依靠公民線下參與途徑進行籌資,影響力也限于當地;公共物品眾籌則“超越本地”關注更廣范圍內公共物品供給,包括市政設施、基礎科研、環保等領域的眾籌,主要依靠公民線上參與途徑募集資金,影響力波及整個社會;慈善眾籌中的公民參與則呈現出混合型特征,線上和線下參與模式均較流行。與西方對比,我國公益眾籌項目,無論是慈善眾籌還是扶貧等基本公共服務眾籌,民眾的參與方式主要集中在線上參與,這同樣是雙方“公益”表征的重要差異。民眾線上參與眾籌更多表現為私人行為;而民眾通過線下途徑參與本地和社區的公益眾籌更多表現為公共行為,不僅能夠提高公民政策參與熱情,推動公私合作治理的發展[6],還有助于在民眾之間以及民眾和政府之間建立信任,重塑原子化社會中的鄰里社會資本[7]。故此,中西方公益眾籌的“公益”表征差異還體現為民眾參與模式的一元與多元之別。
三、中西方公益眾籌“公”益表征差異的社會因素
1.“公益”概念認知。西方公益事業的發展起源于古希臘羅馬,其活動大體可分為兩種。一種是“人類之愛”,主要是民間的個人或社會組織捐助于教育設施、體育娛樂設施等公共事務和公共物品;另一種是“上帝之愛”,主要指教會為具體個人提供幫助,用于濟貧撫孤等[8]。現代意義上的“公益”概念,對應英文中的“public”,譬如“public activities”譯為公益活動。根據牛津高階詞典,“public”的含義為“公眾的、百姓的”,包含民有、民享、民治之義。故此,西方社會公益的理解包括廣義和狹義兩方面:廣義的“公益”泛指公共利益,狹義的“公益”即一定范圍和空間內大多數人的共同利益[9]。
我國古代漢語體系中“公益”并不單獨成詞,目前學界正在使用的現代意義上的“公益”一詞最早譯自日本學者留岡幸助,他將“public welfare”譯成“公益”[10]。而后,在中國特有的文化氛圍中“公益”被賦予越來越多的現代含義。目前學界對公益的理解亦有廣義與狹義兩種:廣義上的公益指一切有關公共利益的個人及社會活動,狹義的“公益”則指以非盈利性、社會價值性、自愿性為特征的社會活動[8]。然而在實踐過程中,公眾對公益概念的理解往往與上述定義存在不少偏差,時常將“公益”與“慈善”“志愿”等詞混淆甚至等同[11]。這種對公益概念的理解便將公益行為集中并圈囿在慈善和救助層面,較少拓展至公共空間和社會利益的高度,這是我國公益眾籌事業公共性缺失的語義根源。
2.社會福利文化。社會福利文化的影響滲透到社會生活和民眾思想的方方面面,在中西方公益眾籌公共性的差異上有著鮮明的體現。西方的社會福利文化集中體現在人道主義、空想社會主義、生存權思想、社會共同責任思想和宗教慈善思想五個方面[12]。人道主義是指愛護人的生命、尊重人的人格和權利的道德,空想社會主義則以柏拉圖的《理想國》和莫爾的《烏托邦》為藍本構建起一個民主、平等、和諧的理想社會,生存權思想主張國家和社會對公民基本生存權利的義務,社會共同責任思想則表達“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互助共濟精神,宗教慈善思想更為強調對弱者的保護和救濟。
我國社會保障的思想淵源則可概括為大同社會論和社會互助論[13]。大同社會論集中體現于《禮記》,“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從魏晉的陶淵明到明清的黃宗羲,再到近代的康有為,這種思想千百年來傳承不斷。社會互助論則集中體現于孟子的名言“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對比中西方福利文化可以發現,西方社會福利思想在注重對弱勢群體關懷和救助的同時,更加強調對整體社會福利的促進,體現出一種“利公”特質。我國社會福利思想雖然也闡釋出對“大同”社會的向往,然而這種美好社會的實現仍以鄰里互助為基礎,故此更加強調以家庭為單位、鄉里間的守望互助,體現出鮮明的“利他”精神。這就容易理解,為何我國公益眾籌十分注重慈善互助的項目,而西方公益眾籌則可以拓展到教育、環保、社區發展、城市更新等多個公共空間與社會領域。
3.社會關系形態。西方社會關系的特征可以概括為契約社會。契約社會是以市場經濟為基礎、以契約關系為紐帶的社會形態,在此社會中除了尊重生命這一基本前提外, 還包括契約主體間的自由合意、誠信履約以及平等互利等核心要義[14]。從亞當·斯密的《道德情操論》中對“同情”和“憐憫”的著重到盧梭《社會契約論》中對“公意”和“眾意”的提倡,再到黑格爾《法哲學原理》中對市民社會理論的系統闡釋,都體現了個體與社會發展的互利關系,強調個人對整體利益維護和發展的責任。用弗格森的話說,“人民最熱愛的國家是最幸福的國家,一心為社會考慮的人是最幸福的人。 ”[15]故此,契約社會中的公眾更加關心公共事務,具有強烈的權利意識,在公共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對公共眾籌項目自然也極具熱情。
與之對照,按照費孝通在《鄉土中國》一書中的經典闡釋,中國的社會關系是一種“熟人社會”,鄉民生于斯、老于斯,人與人之間互相熟悉。一方面,每個人以自己為中心,散布出去一張從血緣關系蔓延到地緣和業緣關系的巨大網絡。血緣親人之間互相幫助是中國自古的傳統美德,地緣街坊鄰居共同圍成“遠親不如近鄰”的協作網絡,以業緣關系為基礎的同事則重人倫、講交情、樂于對熟人朋友提供幫助[16]。另一方面,“鄉土社會習俗最大的缺點在于‘私,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是中國傳統思想中公共意識弱化的體現。這種關系形態伴隨城市化的進程擴展到市民當中,反映在公益眾籌項目上便是:人們總是傾向于為自己的熟人轉發、捐款,缺乏對公共生活和公共事務的關注和熱情,這也可解釋中西方公益眾籌“公益”表征的差異。
4.公共服務發展水平。基本公共服務作為被全體公眾共同享有的公共服務,是維護社會公眾基本的生存、健康、尊嚴及能力的公共服務。西方國家在經歷漫長發展后公共服務達到了較高的水平,譬如英國政府通過《國民保險法》(1908)、《國民健康服務法案》(1946年)、《公共服務法》(1997年)等一系列法律法規,歷經100年逐步構建起了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務體系[17]。以該國醫療保險制度為例,無論是勞動者抑或非勞動者,無論農村居民還是城市居民,都可獲得廉價甚至免費的完備醫療服務,國家承擔國民絕大部分醫療費用,民眾無需或僅需支付很少的醫療費用[18]。相對完善的公共服務體系使得人們不必訴諸于公益眾籌解決醫療、衛生、教育等方面的生活困難,公眾便可以利用公益眾籌更進一步提升公共服務的質量和水平,追求社區發展、城市更新等改善型公共服務。
作為發展中國家,我國的基本公共服務無論從覆蓋范圍、覆蓋水平還是均等化程度上均同西方有著一定差距。同樣以醫療衛生服務為例,我國雖已形成以社會醫療保險為主的醫療保障體系,然而仍舊存在城鄉差異較大、大病保險薄弱等突出問題[19]。就大病保障體系而言,高起付線、低封頂線、高共付比例使得患有重病的群眾背負沉重負擔,因病返貧現象比較普遍[20]。民眾在社會保障服務體系難以滿足自身需要時只好借助公益眾籌尋求社會力量幫助。仍需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務同樣是我國和西方公益眾籌在“公益”表征上存在差異的現實原因。
5.眾籌政策環境。公益眾籌興起之際,西方國家為應對其失范風險出臺了一系列法律法規,構建起完善的監管體系。譬如,法國《參與性融資法案》構建起基于行業協會和金融主管部的雙重監管模式[21],英國《關于網絡眾籌和通過其他方式發行不易變現證券的監管規則》制定了包括侵害主體訴訟、受害主體賠償、償還能力評估、抵押擔保安排在內整套監督和問責制度[22],均有效促進了眾籌行業的規范發展。伴隨公益眾籌積極效用的顯現,西方公益眾籌政策重心逐漸從監管走向治理,力圖充分發揮公益眾籌在公共利益促進方面的積極效用。譬如,美國夏威夷州提出市政眾籌立法并在全州范圍內進行試點,紐約市運用眾籌與非營利組織合作降低交通費用,費城市則利用公益眾籌發起支持落后社區發展的試點項目等。
較之于西方國家,我國公益眾籌的發展時間較短,還有待建立健全的法律法規和完善的監管體系。2016年出臺的《慈善法》雖然對于規范公益眾籌起到重要作用,然而并未完全解決項目發起人和眾籌平臺資格限制等關鍵問題[23]。由于目前仍缺乏對公益眾籌平臺的行業標準及管理辦法,許多不具備資格條件的眾籌平臺也能上線運營。眾籌平臺對信息審核不嚴同樣也會導致詐騙事件發生,轟動一時的“羅一笑事件”便是實例。行業監管不到位、法律不健全使得相關部門擔心公益眾籌的失范風險,對公益眾籌的政策重點停留在監管層面,既無余力也無動力推動公益眾籌向縱深、多元化發展。政策環境差異同樣是形成中西方公益眾籌“公益”表征差異的重要原因。
四、結論與建議
1.研究結論。中西方公益眾籌實踐“公益”表征的差異集中體現在受“益”群體、利“公”范域、公共參與形式三個方面。差異形成的原因主要包含以下五個方面:就“公益”概念的大眾認知而言,西方較為全面地反映了公益概念的內涵和外延,我國媒體和民眾往往將“公益”的含義局限在“慈善”上。就社會福利文化而言,西方社會福利思想在注重對弱勢群體關懷救助的同時,更加強調對社會整體福利的促進,體現出一種“利公”特質。我國福利思想更加強調以家庭為單位、鄉里間的互助共濟,體現出鮮明的“利他”精神。就社會關系形態而言,西方契約社會中的民眾更加關心公共事務,在公共生活中努力扮演重要角色。我國屬于熟人社會,注重血緣相融、地緣相合、業緣相幫,樂于對親朋、好友、熟人提供幫助。就公共服務發展程度而言,我國同西方在基本公共服務發展水平上存在一定差距,公益眾籌不得不首先發揮補充基本公共服務的作用。就政策環境而言,完善的法律和監管體系使得西方公益眾籌政策重心從監管轉向治理,全方位促進公益眾籌公共價值的實現。我國尚不完善的法律和監管體系使得公益眾籌存在失范風險,政府眾籌政策重點不得不停留在監管層面,既無余力也無動力在更廣泛領域內推動公益眾籌公共性價值的實現。
綜上可見,中西方公益眾籌實踐的“公益”表征差異,源自經濟、文化、政策等多個層面,涵蓋社會認知、福利文化、社會關系、政策環境、公共服務發展水平等多個因素,這些因素之間有著密切的耦合關系。首先,公共服務發展水平作為經濟層面因素,影響中西方公益眾籌的“利公”范域差異,即眾籌項目服務于基本公共服務還是非基本公共服務;我國有待提高的公共服務發展水平,也使得無法獲得公共服務有力支持的困難群眾轉向眾籌途徑尋求幫助,間接形塑了我國公益眾籌的利他特質,受益群體以困難群眾為主。其次,文化層面因素差異,即“公益”概念大眾認知、社會福利文化、社會關系形態上的差異導致了中西方眾籌項目的受益群體差異,即眾籌項目體現利他色彩還是利公色彩。社會認知、社會文化、社會關系三者相互勾連、影響,強化了文化層面因素的作用。與此同時,社會關系形態差異還直接影響民眾公益眾籌的參與形式,我國民眾的眾籌以線上為主,西方民眾則注重線上-線下眾籌的共同參與。最后,政策環境作為政策層面因素,是形成中西方公益眾籌三個方面“公益”表征差異的重要助推變量(如下圖)。
2.政策建議。為推動我國公益眾籌均衡發展,更好發揮其在公共利益促進方面的積極效用,以中西方公益眾籌“公益”表征差異的根源及其作用機理為依據,我國公益眾籌實踐可從以下方面著手。
第一,提高基本公共服務的發展水平,為公益眾籌協調發展提供社會空間。公共服務發展程度的差異是中西方公益眾籌公共性差異形成的現實原因。中國社會基本公共服務供給的不完善致使公眾不得不通過公益眾籌途徑進行融資,提高社會基本公共服務的供給水平是改善我國公益眾籌事業發展現狀的迫切要求。十九大報告中強調要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保障和改善民生,促進學有所教、病有所醫、老有所養、勞有所得、住有所居、弱有所扶,增進民生福祉,對改善社會公共服務提出了期盼和要求,同樣也是公益眾籌健康、協調發展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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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亞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