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羅

【劇情簡介】:北江市刑警隊的“天才捕手”夏遠職場上與亦師亦友的楊建群配合默契,生活中與青梅竹馬的于小卉婚期將近,事業愛情雙豐收。然而,一場由克瑞股票暴跌引發的跳樓案打破了他原本的生活。克瑞集團老總王柏林聯手股評專家郝小強操縱股市。在這場陰謀中,夏遠的未婚妻于小卉逐漸迷失,師父的妹妹楊建秋也被攪入亂局。而罪魁禍首王柏林逃往國外,試圖徹底洗白自己。經歷失去摯愛、友人涉案的夏遠痛苦不已,此時同事吳稼琪陪伴他走出低谷,夏遠得以迅速成長為一名優秀的經偵干警。經過不懈努力,夏遠帶領隊友們逐個攻克了王柏林犯罪集團的在逃成員,最終,成功將王柏林遣返歸案,結束了這場歷時多年艱苦卓絕的較量。
2007年夏,藥廠老板錢程因集資炒股虧得血本無歸,挾持了克瑞制藥集團董事長王柏林,聲討未遂后跳樓自殺。趕赴現場的刑警夏遠抓住了他的手,卻沒能阻止他的下墜,更未曾料到,此后十年,他的命運都與那雙拖拽錢程墜入深淵的幕后黑手牢牢捆綁。
作為近年來極少在電視熒屏上看到的經偵題材,《獵狐》是真實世界的一道縮影。故事緣起于新中國成立以來級別最高、規模最大的海外追逃行動——獵狐行動。
這項行動開展近六年來,全國公安機關共從120多個國家和地區抓獲外逃經濟犯罪嫌疑人6000余名,其中緝捕“百名紅通人員”60名,追回贓款達100多億元人民幣。
劇中的“狐貍”之首王柏林,原型正是“紅通”要犯之一——涉案數十億元的黃海勇。原深圳裕偉貿易實業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黃海勇,涉嫌走私非法得財12.15億元、涉嫌逃稅7.17億元。1998年,黃海勇經香港潛逃至美國,后又投奔了在秘魯經商的弟弟,并非法將40多億美元轉移出國。
從準備引渡到徹底將黃海勇捉拿歸案,我國警方前后努力了十年。為抗拒引渡,黃海勇幾乎窮盡了所有司法程序,并于2009年在向秘魯最高法院上訴的同時,以“引渡回中國會遭受死刑和酷刑”為由,申訴至美洲人權委員會。
中國政府其間共向秘魯發起8次外交照會,最終取得了秘魯司法部門的支持。黃海勇落網。
《獵狐》復刻了這份艱難困苦玉汝于成的過程。
外表和善溫厚的王柏林,先是利用錢程盜取了大化股改方案,通過購置股權入主克瑞,獲得了第一桶金;又伙同薦股人郝小強操縱股市,牟取暴利,收割中小股民韭菜。
利用護妹心切的楊建群逃到美國后,王柏林憑借從國內轉移來的贓款,資助當地議員,搖身一變成為華人意見領袖,試圖徹底洗白自己,逃脫法律制裁。
他打著人權的幌子,在美國法庭上污蔑中國警方,使得法官駁回中方指正,判給他獲得永久居留權。
然而警方沒有屈服于這些手段,正如夏遠所說,“無論多久,無論是誰,只要犯法,我都會親自把手銬戴到他們手上”。他們不停地與王柏林斡旋,最終將他和黨羽都抓捕歸案,接受了中國法律的制裁。
在許多涉案劇采用兩三集破獲一樁案件的快節奏敘事時,《獵狐》采取了“一案到底”的故事手法,在戲劇張力、人性弧度等層面立意開掘,向觀眾全景式縱深化地展示了經濟犯罪和偵辦追逃的全過程。
作為現實主義題材的經偵劇,固然有必要宣揚邪不勝正、激濁揚清的主流價值觀,告誡觀者法律與道德的底線容不得半步的行差踏錯。但作為文藝作品,《獵狐》不僅僅停留在案件層面,除了關注廣闊社會,也在人性幽微處為觀眾點亮了一盞燈。
作為男主角,夏遠是絕對的正面人物,從刑警到經偵警察,他始終向上攀升,意志愈發堅定。而他的身邊人,卻紛紛陷入了“降維”的漩渦。除了開場即為反派的王柏林及其黨羽,這些普通人的蛻變更能體現編劇的功底,也更能引發觀眾的思辨。
夏遠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于小卉,原本單純熱情,充滿理想。進入證券公司后,她結識了狂熱的理想主義者——薦股人郝小強,逐漸被其洗腦,私開賬戶、違規交易,走上了違法犯罪之路。
比起楊建秋幾十萬、幾百萬的好處費,于小卉從頭到尾沒得到什么物質好處,她是自發自覺地吃了郝小強“資本從來都帶血”的價值觀,認同了他為了做大事要先犧牲一小部分人利益的邏輯,做著違法違規的勾當,卻自我洗腦是在“積福報,做好事”。
和于小卉形而上的“精神追求”相比,楊建秋毀于物質欲望的蛻變更容易“理解”。
因父親病重,哥哥在讀警校,楊建秋在少年時犧牲了自己的學業,擔起了照顧父母、供養哥哥的重擔。大專畢業后,求職屢屢受挫的她,在哥哥的幫助下,進入了銀行工作。
楊建秋生性質樸,但強烈地想要改變自身環境,想為父母提供滿意的晚年生活,讓哥哥免于被為難的困境……物質欲望成為她最大的弱點。趙海青抓住這個弱點,幫她買股票、買房子,利用她獲取警方的偵辦信息,也使她在觸犯法律的路上,越走越遠。
乍看之下,于小卉和楊建秋都是被人蠱惑的“傻白甜”,然而卻無法獲得觀眾情感上完全的豁免,因為她們并非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也并非沒有質疑過自己的行為,卻懷抱著僥幸心理,沒有關上欲望的閥門。
兩人本性不壞,出現價值觀的偏差,有很大原因是法律和規則意識的淡漠。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之后,她們能否擁有一個更加光明的余生,我想,觀眾未必持肯定的態度。
劇中最叫人痛心扼腕的是楊建群。出場時,他是夏遠亦師亦友的生死搭檔,最后,他卻知法犯法,走到正義的反面。
編劇趙冬苓說:“我偏愛筆下的人物是個普通人,他們會遇上和現實中類似的復雜的人生難題、人性困境?!边@種困境未必是顯而易見的“惡”,它甚至可能源自親情、友情、愛情、恩情等美好的情感,但也恰恰是這些直戳人性軟肋的難題,絆倒了不少人,讓他們邁出覆水難收的一步。而人們審視許多經濟罪犯時同樣會發現,他們在生活里往往扮演著“好丈夫”“好父親”的角色?!拔蚁氚阉麄儍刃牡拿芎蛼暝紝懗鰜?,希望觀眾能透過這些人之常情、人所共鳴的困境,讀解出一點啟示?!?/p>
作為一個“把警服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執法者,楊建群不可能被錢和權誘惑,卻因為妹妹的輕罪被拉下了水。如果不了解編劇的意圖,單從情節來看,似乎顯得有些“輕”。但作為普羅大眾中一個被親情絆住腳的普通人,他的掙扎又那么真實。
作為一個普通人,他虧欠妹妹。為了妹妹,他不得不低下頭去求人。作為一個普通人,即使備受煎熬,但對妹妹的愧疚感最終促使他包庇和私放王柏林。同時,他的心里總存著一絲僥幸……
“十年不棄,十年不墮?!笔勤w冬苓對這個故事的總結。漫長歲月里,追蹤嫌疑人是一場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時空征途,是為“不棄”;抵御欲望的膨脹,則是考驗意志力的內心修行,是為“不墮”。
觀劇的同時,我們可以借著代入這些人物,為自己進行一場小小的道德試驗。如果我是于小卉,如果我是楊建秋,如果我是楊建群……這才是《獵狐》最大的意義,我們必須直面這樣的真相——人總會陷入這樣那樣的困境,但“惡之花”卻是一點點綻開的,有些紅線,永遠碰不得!
(編輯 宦菁 huanjing0511@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