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桑葉茶

劉麗麗

五月份，無棣的鄉間道旁，會有農婦端了用挺稈編成的匾，里面裝了紫褐色的桑葚來賣。問價錢，保準是你想不到的便宜。賣桑葚的農婦手里也許還忙著別的活計。這桑葚是她起大早在桑園摘下來的，圖個新鮮勁。到中午，大太陽一曬，一蒸，味道就減了。新鮮的桑葚烏油油的，捉幾個放進嘴里一嘗，紫褐色的汁水流溢齒頰，沒別的，一個字：甜！

如果不想買現成的，那就親自去采摘園體會一下勞作的樂趣。趕上運氣好，頭茬桑葚陸續成熟，熟透了的桑葚狀如黑棗，烏沉沉地臥在枝上。紅色的還要等待些時日才能成熟，青白色的嫩果則多生于更遠一些的梢頭。摘桑葚，最省力的方法就是取一根長桿子勾住樹枝，來回晃動。樹下提前鋪好包袱、被單等物。隨著晃動，成熟的桑葚便如雨點墜落下來。來此游園的游客，想必不會提前備好長桿，但是有打太陽傘來的，靈機一動，用傘柄勾住枝杈晃動一番，同樣收獲不菲。

離開的時候，朋友送了一袋桑葉茶，讓我帶回去慢慢喝，桑葉茶的存在多少彌補了桑葚不能長久儲存的遺憾。

午后的陽光映入窗內，室內一片安寧，我決定嘗一嘗桑葉茶。平素，午后我是很少喝茶的，怕影響睡眠，但朋友說桑葉茶不含茶堿，不用擔心。

水燒開了，取一撮桑葉茶，沖水，蜷曲發暗的桑葉在水中浮沉。葉子逐漸展開，原本清澈的水也逐漸變成亮黃色。蓋上杯蓋，幾分鐘后，浮在杯口的葉子都沉到了杯底。嫩葉完全舒展，本身就很有畫意，古韻桑園入我杯中的感覺。打開蓋子，一股木葉的清香撲鼻而來。吹吹熱氣，嘗一口，清淡中透著綿柔。有葉子干透之后的澀，下咽的時候，又有一些回甘，果然別有風味。

查閱資料才知道桑葉做茶由來已久。新疆皮山縣是長壽縣，秘訣之一就是那里廣植桑樹，人們習慣用桑葉代替茶當飲品。山東菏澤的單縣也是長壽之鄉，那里沒有見到桑樹，但是老人常年吃素食，所有的食材都是本地土生土長的。我在菏澤還喝過當地的牡丹花蕊茶，茶湯色淺，有淡淡的花香，但是價格比較高。生活條件好了，人們對于茶葉有了更高的要求。各地開發的茶的種類也越發豐富，什么竹葉茶、松針茶、苦蕎茶之類的紛紛走進生活。也有就地取材的，比如我高研班的一個同學，無論走到哪里，都要挖一根地黃，洗干凈了，泡熱水喝，一泡一整天。很多人沒有見過地黃。

“他杯子里泡的是人參？”背后倆人在議論。

“看起來……像！”另外一個人不敢肯定。

“不泡酒，泡茶，浪費了。”

“有錢人，泡啥不行？”

同學端著杯子，憋著笑，鎮定地從他們身邊走過，看背影還真有點地主老財的架勢。

喝茶，講究的是一種閑暇心態。“山靜似太古，日長如小年。余花猶可醉，好鳥不妨眠。”泡一杯桑葉茶，品其中淡淡的木葉清香，仿佛置身千年古桑的蔭庇之下，枝葉間陽光斑駁，闃靜幽寂，足以打發漫漫長夏。

江一城? 摘自《野草物語》文化發展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