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安家

朱輝

看了正在熱播的電視劇《安家》，我想起自己兩次買二手房的經歷。第一次買房，我很重視地段，仔細研究了周邊商超、醫院、學校的分布情況，留心觀察房子有無沉降、漏水，最后小心翼翼敲定了一套。可住了幾年以后，我還是有些后悔。

首先是發生了不可預測的非自然巨變。原本我們所在的樓棟不臨街，道路改造使得我家陽臺下變成了一條大馬路，還發展成了遠近聞名的美食街。于是，附近每日油煙繚繞，深夜還有人在樓下喝酒劃拳，大聲傾訴隱私，我被迫聽了無數個狗血故事。

原本選擇頂樓是考慮到相對清靜，然而，7層的高度無法屏蔽來自樓下的喧鬧。而且隔壁單元一位老漢立志要在樓頂上建設菜園，硬是以愚公移山的精神，靠著肩挑背扛，讓平臺變成了黃土高原。他在上面種起了各種蔬菜，從此樓頂不得安寧，常常能聽到他辛勤耕耘的腳步聲。

忍無可忍，我去物業、居委會反映了多次。兩邊均反饋去溝通了，老漢不肯放棄他的空中菜園。投訴到城管，城管貼了幾回警示函，讓他于15天內結束農墾事業。然而，他仗著自己“三高”，并不理會。過了許多個15天，菜園依然飄散著自產肥料的氣息……

“你們那兒屬于兩個區之間的‘插花地，臟亂差很正常……”一位朋友說。我這才知道買二手房還得了解一些冷知識。前年第二次買房時，我已經有了一些經驗，看房時就開始留心：小區里有沒有人種菜？有沒有打赤膊、穿睡衣閑逛之人？最后我選中了一處。然而，此地位于遠郊，上班很不方便，只能以后退休再住。

今年，武漢的疫情突如其來，我所住小區原有的短板體現得更突出了。由于物業費低且收繳率不高，樓棟大多沒人消毒;十幾個社區人員面對一萬多居民，只能照顧到“五保戶”這個級別，一般居民買菜得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被封閉的小區側門常有人等候“外援”通過柵欄門的間隙遞菜進來。倒是我父母所在的小區，因為房齡更老，沒有物業，但居委會很給力，空巢老人有免費菜送上門，為普通居民組織的團購菜價格也很合理。

特殊時期，平日存在感不強的居委會變得十分重要。《安家》中那些中介高手居然都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如果將來再有第三次買房的機會，我一定會打聽居委會口碑如何。配置知名物業的小區，咱多半買不起，但社區居委會的強弱，與所在小區是否“高大上”并不一定成正比。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202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