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聯理論視域下《唐頓莊園》言語幽默的生成機制

耿藝源

摘 要：作為日常交際中頻繁出現的語言形式，幽默言語能夠讓交際錦上添花。關聯理論中提出的認知語境、關聯性和最大關聯最佳關聯等概念能夠很好地詮釋幽默。通過選取《唐頓莊園》的中的言語幽默為語料，并在關聯理論的照關下，從認知語境的差異和最大關聯最佳關聯之間的反差兩個方面分析幽默言語的生成機制。

關鍵詞：關聯理論;幽默言語;《唐頓莊園》

一、引言

“幽默”最早可以回溯到古籍《楚辭·九章·懷沙》中的“煦兮杳杳，孔靜幽默”，意為一片沉靜，萬籟俱寂。而現代意義上的“幽默”則是在二十世紀20年代林語堂由“humor”音譯而成。從表現方式上看，幽默可分為言語幽默和非言語幽默（情景幽默）兩大類型。目前，國內外學者對言語幽默的研究大致可分兩類，一類是從語言自身結構出發研究，從語音、詞匯、語法和語義等層面探討構成幽默言語的要素;另一類是從語用認知角度著手，從合作原則、預設原則、概念整合和最佳新奇假設等角度來探討言語幽默成因。文章以語用學中的關聯理論為理論框架，并結合《唐頓莊園》中出現的幽默言語，闡釋幽默言語的認知理解過程及其生成機制。

二、關聯理論

20世紀80年代，英國學者斯鉑泊和法國學者威爾森在格萊斯的會話含意理論基礎上，發表著作Relevance：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首次提出關聯理論的概念，從認知心理學的角度出發描述了翻譯過程中的動態性，并闡釋了語用認知和語言形式之間的相互關系，在認知心理學和語言學界產生了強烈反響。

（一）關聯性及認知語境

“語境”一詞最早指的是人類語言學家馬林諾夫斯基提出的“情景語境”和“文化語境”，但是關聯理論中所涉及的語境并非具體指代話語交際雙方的交際環境，而是一種心理構建體，即對世界假設的“認知語境”。聽者的“認知語境”并不是在話語理解前就預設的，而是在交際過程中根據對話語的理解而不斷選定的結果，交際的成功與否取決于聽者能否調動自己認知語境中的所有假設，并從中提取言者表達的假設。盡管話語可能存在著不同解釋，但是話語之間的關聯性卻存在著強弱之分。關聯性的強弱與語境效果和處理努力二者息息相關。在條件相同的情況下，關聯性=語境效果/處理努力，即幽默言語的語境效果越小，聽者所需要投入的處理努力也就越大，關聯性也就越小。

（二）最大關聯和最佳關聯

關聯理論中的關聯指的是“命題P和一個語境假設C1……Cn集合之間的關系”[1]。在這些潛在的語境假設中，存在著最大關聯和最佳關聯。最大關聯指的是聽者在話語理解過程中用最小的處理努力去獲得最大的語境效果，而最佳關聯則是理解話語的過程中，聽者無需付出不必要的有效努力即可獲得足夠語境的情況。人類認知往往與最大關聯相吻合，而交際則期待產生一個最佳關聯性[2]。因此，交際的成功與否在于聽者和言者能否取得最佳關聯。在交際過程中，言者將自身交際意圖明示給聽者并引起聽者注意，后者根據自身認知語境來判斷所接收到的信息，并通過推理獲取語境效果。在言語幽默中，言者往往通過迂回曲折或出人意料的言語來間接表達，使聽者所期待的最大關聯落空，產生沖突，聽者為解決沖突需要付出額外的處理努力去獲取最佳關聯，并最終以理解幽默的形式而得到回報。

三、 關聯理論視域下《唐頓莊園》言語幽默的生成機制

言語幽默即交際過程中，言者在特定情境下表達出的語言幽默。言語幽默能夠在交流中產生獨特的語用效果，它通過詼諧滑稽的表現形式來揭露生活中的乖訛與不和諧，并“運用比喻、雙關、夸張、借代、委婉、仿擬、反語、突降等修辭手段和上下文語境來創造幽默效果。”[3]《唐頓莊園》中無所不在的英式幽默吸引了大批的觀眾。運用關聯理論分析這些幽默素材，可將《唐頓莊園》言語幽默的生成機制歸納為以下兩類。

（一）認知語境相異產生的幽默

關聯理論中的語境與傳統的語境定義不同，認知語境是話語交際雙方對世界的假設的集合，是對外部世界的抽象化概括形成的心理構建體。從認知語境中來看，交際雙方原有的知識結構構成了交際中推理的邏輯部分。在幽默言語的交際過程中，言者通常通過帶有間接性或刻意的不關聯性的話語來傳達真正的交際意圖，而聽者會根據自己現存的認知語境來解讀話語，但是交際雙方往往由于認知語境相異而對話語產生不同理解，幽默也由此產生。試看《唐頓莊園》中由于認知語境相異而產生幽默的例子：

例1：Lady Grantham：We both have a inkling that my maid Collins is on the way out.

Mrs Crowley： oh， I do hope not.

Lady Grantham： No， I dont mean shes dying. I mean she is on the way out of my house. She keeps talking about her mother being infirm， but Im infirm， why doesnt she think about that？

Mrs Crowley： Youre as infirm as Windsor Castle.

這段對話的發生背景是Violet向Mrs Crowley提起自己身邊隨侍多年的女仆打算辭職的事情。她用on the way out來表達女仆將要離職一事，然而在Mrs Crowley的認知語境出發來看對方所說的on the way out是指女仆快死了的含義，由于交際雙方的認知語境相異導致對話語產生曲解，由此產生了第一個幽默。隨后老太太對話語進行了進一步的補充，使雙方對認知語境有了一個共同的認知。第二個幽默則產生于當Violet從自身角度出發表示需要照顧并抱怨女仆不為自己著想時Mrs Crowley的答話。在劇中老太太Violet是英國傳統貴族階級的代表，從她的認知語境來看，女仆應該忠心耿耿盡職盡責為主顧著想，因此她向Mrs Crowley抱怨時，心理預期肯定是希望對方能夠安慰自己。然而Mrs Crowley作為中產階級的代表，觀念自然有很大從差異，因此她通過youre as infirm as Windsor Castle來反唇相譏，由于二者認知語境存在很大差異，使幽默感油然而生。

（二）最大關聯與最佳關聯落差產生的幽默

關聯理論認為，人類在交際和認知過程中，交際雙方均需要遵循關聯原則。言者在交際過程中通過關聯自身的語境假設以傳達自身交際意圖，聽者在接收話語后，需要根據關聯原則并結合自身知識來選定與其關聯的語境假設，發掘言者的交際意圖，在這一過程中，聽者總是希望通過最小的處理努力來換取最大的關聯，而交際原則中“每一個明示的交際行為都應設想為它本身具有最佳關聯性”[4]《唐頓莊園》中很大一部分的幽默產生于聽者認知的最大關聯和言者期望的最佳關聯之間的落差，在交際過程中，聽者需不斷推翻前述話語語境假設提供的最大關聯，并付出額外處理努力使認知達到最佳關聯。最大關聯和最佳關聯之間存在的落差愈大，幽默效應越明顯。例如：

例2：Violet：What is on earth the matter？

Sir Richard： I am afraid we wont see each other again.

Violet： Oh， do you promise？

在《唐頓莊園》第二季中，引入了Sir Richard這個新角色，作為報社行業的巨頭，Sir Richard以新貴階級的形象出現在唐頓莊園這個大家庭中。在偶然中，Sir Richard掌握了Lady Mary的丑聞，并以此為脅迫Mary嫁給自己。但是在相處過程中，Mary發現自己一直深愛著Mathew，于是將其回絕。惱羞成怒的Richard和Mathew爆發了爭吵，正好被老夫人Violet撞見，于是就發生了上述的對話。在這段對話中，老夫人詢問發生了什么事情，Sir Richard沒有直言雙方為何爭吵，而是用I am afraid we wont see each other again這種委婉的方式回答了老夫人的提問。根據關聯理論，聽者在交際過程中往往希望能夠通過最小的處理努力來換取最大的信息關聯，因此在這段對話中，觀眾根據認知語境進行推理，只需付出很小的努力就能獲取最大關聯，即言者的交際意圖是希望老夫人能夠說一些寬慰或是為其主持公道的話。然而，老夫人的回答Oh， Do you promise？會讓觀眾發現之前最大關聯假設并不能解答話語的真正含義，因此，不得不推翻前述假設并根據這個新的認知語境重新進行推理，得出“老夫人不喜歡Sir Richard并且希望他能夠信守諾言不再出現”這一最佳關聯。觀眾在看到這段對話時所產生的最大關聯和表示言者真正的交際意圖的最佳關聯形成了強大的反差，出人意料的回答使得幽默油然而生，也通過最大關聯和最佳關聯的反差成功塑造出一個毒舌又護短的老太太形象。

例4：Mary：When dose Grandmama arrive？

Cora： She gets into Liverpool on the 15th， so shell be here the day before the wedding.

Violet： Im so looking forward to seeing your mother again. When Im with her， Im reminded of the virtues of the English.

Mathew： But isnt she American？

Violet： Exactly.

這段會話出自《唐頓莊園》的第三季，對話發生的背景是Cora的母親Mrs. Levinson將到訪莊園，參加外孫女Mary的婚禮，Mrs. Levinson作為一位坐擁巨額財富的美國人，一直都以身為美國人為驕傲，是美國文化的典型代表。在對話中，Mary詢問母親外祖母何時到達莊園時，老太太Violet先是表示Im so looking forward to seeing your mother again故意誘導聽者和觀眾在接收言語信心時將老太太熱情好客且十分期待與自己的親家母再次見面這一信息當作最佳關聯來解讀話語，但實際上她的言語信息里傳遞的僅僅只是信息的最大關聯。隨著對話的進展，老太太對話語信息進行了補充以揭示實際含義When Im with her， Im reminded of the virtues of the English，此時觀眾和聽者對最初語境中的關聯設想被否定，需付出額外努力來找到真正的最佳關聯，因此Mathew反問But isnt she America？以進一步求證該話語的最佳關聯，最后老太太的Exactly一出，表明自己話語的真實目的是貶損以Mrs. Levinson為代表的的美國文化，通過信息接收者對話語理解的最大關聯和最佳關聯之間的反差，營造出強烈的幽默感。

四、結語

幽默言語能夠調劑和潤色生活，提升言者的交際魅力，然而幽默言語能否成功傳達在于聽者能否正確理解言者的交際意圖。關聯理論中將幽默話語的理解解釋為明示—推理的過程，并通過認知語境、關聯性以及最大關聯和最佳關聯等概念對幽默言語的生成機制提供了強有力的解釋。從交際雙方認知語境的相異和最大關聯與最佳關聯的落差方面分析幽默言語的致笑機制，能夠幫助交際雙方更好地理解幽默。

[參考文獻]

[1]張亞非. 關聯理論述評[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2（03）：9-16.

[2]何自然，冉永平. 關聯理論—認知語用學基礎[J].現代外語，1998（03）：95-109.

[3]朱燕. 關聯理論對幽默言語翻譯的詮釋力[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7（02）：57-60.

[4]何自然. Grice語用學說與關聯理論[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5（4）.

[5]王勇. 由關聯理論看幽默言語[J].外語教學，2001（1）.

[6]Sperber， D.& Deirdre W. Relevance：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1.

（作者單位：浙江工商大學，浙江 杭州 310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