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路花途

吉泓禹

走出醫院的玻璃正門，奮戰了數天的她終于重見天日，此時卻被突如其來的陽光晃了眼。初春的陽光躍動在花樹的影子里，來時光禿禿的樹干，現在竟已開了滿樹的花，周圍綠化用的低矮灌木叢與高大的花樹相互映襯，繁茂嫩綠色草葉和飽滿的粉紅色花朵相得益彰，在微風中輕輕搖晃，一輛深藍色的大巴車駛來，擋住了她望向大門景色的視線，該回家了，她和戰友們陸陸續續地上了車，向送別的朋友們揮手，大巴車緩緩駛離了這個他們奮戰過的地方，她再一次望向門口的花樹，眼前卻只剩下粉紅色的模糊的水霧，揉了揉眼睛，坐回座位。思緒飄飛，回到了八歲那年……

那是二○○三年的春天，家門口的花開了又敗，粉紅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媽媽一直在醫院工作，好多天都不回來，爸爸也不允許她出門和伙伴們一起玩耍，就連在門口看看花都不行，她撐著臉蛋坐在窗邊，任由爸爸給她梳著歪歪扭扭的辮子。在媽媽不在家的這些天里，她只能望著窗外的花樹發呆，盼望著媽媽帶她和爸爸一起出去玩，以往的每年春天，爸爸媽媽都會帶她出去踏青，今年卻沒有，這讓她更加沮喪了。室外的陽光透過花兒落的只剩幾朵的樹，打在玻璃上，亮得刺眼。媽媽終于回來了，臉上洋溢著無法掩飾的笑容，可她分明看到了媽媽的黑眼圈和眼中的憔悴，三個人沒有多說幾句話，媽媽便去房間休息了，從上午一直睡到晚飯時間。

午飯時，她問爸爸，“為什么媽媽不起來吃午飯呀？”

爸爸回答她：“因為媽媽很累了，她工作了那么長時間，需要休息呀。”

她又問道：“那為什么今天你和媽媽都那么開心呀？”

她知道媽媽回來了，她和爸爸媽媽是應該開心的，但她總覺得，還有另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那是……”

爸爸還沒來得及回答她，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爸爸接了電話，匆匆忙忙地換了鞋出了門。

“那是生命的喜悅呀。”

“什么？”

她回過頭來，是她的同事在舉著手機拍窗外的風景，同事嘴角帶著笑意，眼中閃著光，像極了媽媽回來那天的樣子。

“你看外面的花呀，是春天，是生命的喜悅啊。”

她再次望向窗外，成千上萬的櫻花怒放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花瓣隨風飄揚，他們在大橋上行進，卻又像在花林中穿梭，在一片粉紅色的海洋中遨游，記憶中家門前的那棵花樹與今天見到的花兒們重合，前方LED的展示牌上滾動著“致敬白衣天使”幾個大字，她想，明年春天有時間了一定要再來一次武漢，看看櫻花，看看生命。

（責任編輯 蔡慧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