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楓浴血江淮

付少武　　蘇克勤

內容簡介：

一代名將彭雪楓將軍一生充滿傳奇色彩。他投身革命后，先后在中國工農紅軍、八路軍和新四軍中任高級將領，率軍轉戰南北，身經百戰，創建了豫皖蘇邊區抗日根據地和淮北抗日根據地。1944年8月，彭雪楓將軍奉中共中央之命率軍西征，9月11日在河南省夏邑八里莊不幸被流彈擊中，壯烈殉國。他的英雄事跡、光輝形象和精神風范，一直在黃淮大地和江淮平原上廣為流傳。

本刊將從本期開始連載《彭雪楓浴血江淮》部分章節，以饗讀者。

第一章：板橋集大捷

1940年夏季，氣候炎熱，大地流火。

中共中央中原局制定 “向西防御，向東發展”的華中發展戰略目標，報請中共中央和毛澤東批準，將隴海路以南、淮河以北、津浦路東西的八路軍、新四軍統一進行了整編，并區分了相互的戰略任務。

7月下旬，以新四軍第六支隊和八路軍第三四四旅合編為八路軍第四縱隊，下轄第四、第五、第六旅及直屬機關，共計17000余人，由彭雪楓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繼續留在豫皖蘇邊區，執行“向西防御”的戰略任務。由八路軍新二旅、蘇魯豫支隊、南進支隊和新四軍第四總隊合編為八路軍第五縱隊，由黃克誠擔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執行“向東發展”的戰略任務。

就在彭雪楓根據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布置豫皖蘇邊區根據地對國民黨反共頑固派進行反擊時，駐守于徐州的日軍第十三獨立混成旅團及駐守于宿縣、蚌埠等地的日、偽軍，出于險惡用心，企圖對集結于豫皖蘇邊區的國民黨軍隊來個敲山震虎，促使其投降。

為挫敗日軍誘降國民黨軍隊的陰謀，擊退日軍的猖狂進攻，配合國民黨軍的正面戰場作戰，彭雪楓與張震、吳芝圃、蕭望東等在縝密研究后，決定從大局出發，在宿蒙公路的板橋集打一個防御阻擊戰，阻擊來犯之敵，支援友軍，以壯新四軍的聲威。

板橋集地處宿蒙公路中段，在蒙城東北50里處，是宿縣通往蒙城的要道。決心定下后，彭雪楓即命令五旅旅長滕海清、特務團團長程致遠等分別率部迅速向板橋集鎮運動結集。

八路軍第四縱隊指戰員們枕戈待旦，以逸待勞，在板橋集準備打擊來犯之敵。

1940年11月16日，駐守徐州日軍第十三獨立混成旅團，以及駐蚌埠、宿縣地區的日、偽軍共5000余人，乘70余輛汽車，在20余輛坦克和飛機的掩護下，分兵3路，向蒙城、渦陽等地進犯。駐守于此的國民黨軍隊聞風喪膽，一路向太和、阜陽方向潰逃，日、偽軍一路近2000人，沿宿蒙公路開始向板橋集猛撲。

17日8時許，來犯之敵進抵至板橋集的外圍，并迅速展開，對板橋集形成了半包圍之勢。八路軍四縱五旅指戰員在滕海清的率領下，依托寨墻工事，嚴陣以待。10時，日、偽軍在猛烈炮火掩護下，分別從東南和正南方向板橋集四縱隊的防御陣地發動了猛烈沖擊，突破了八路軍的警戒陣地。

久經沙場的五旅指戰員沉著應戰，待敵進入射擊圈內，機槍、步槍便一起憤怒地吼叫起來，日、偽軍猝不及防，頓時成片倒地，被五旅戰士們阻擊在寨墻之外。

日、偽軍發動的一次又一次沖鋒，都被戰士們打退了，敵人除了白白地消耗兵力外，一時卻奈何不了五旅的防御陣地。

日軍在屢次遭挫后，惱羞成怒，為占領東門陣地，再次集中優勢兵力向東門發起猛攻。此次，敵人施放出大量的煙幕彈，以掩護部隊匍匐前進。煙霧彌漫開來，寨墻內外一片模糊。五旅戰士緊盯寨墻下敵人的動靜，只要敵人接近寨墻根，寨墻上的戰士就猛烈開火，并將炸藥包和由700多個集束手榴彈拋進敵群。一時間，震天動地的爆炸聲接連不斷，大火四起，硝煙滾滾，敵人被炸得血肉橫飛。

戰至下午1時，敵人出動數架飛機，配合地面炮火，對板橋集和五旅陣地狂轟爛炸。板橋集到處硝煙彌漫，塵土飛揚，英勇的五旅戰士，在敵人猛烈火力的壓制下，為減少不必要的傷亡，便暫避一時，退出寨墻。

敵機飛遠，硝煙漸散，五旅戰士看到數十名日、偽軍，乘機越過圍壕爬上圍墻。見此情形，戰士們怒不可遏地與爬上圍墻的敵人展開激烈的肉搏戰。激戰到傍晚，除了付出慘重代價，沒有討到任何便宜的日、偽軍，不甘心就此失敗，又增調部隊，企圖包圍攻破板橋集鎮。

在此情況下，滕海清考慮到在平原上堅守防御戰，利于敵人機械化部隊行動，且又面臨敵人增兵，而在板橋集投入防御戰的兵力，已苦戰了整整一天，如再繼續堅守下去，糧彈接濟將出現困難，何況一旦被敵人包圍起來，板橋集將會像“孤島”一樣陷于被動和危險。為能保存有生力量，經過一番思量，滕海清率部趁著天黑，順著西門外的交通壕迅速撤出板橋集，到板橋集西北的大趙家，與來援的十三團的一個營會合，準備在晚飯后再向渦陽以東的曹市集方向轉移。

五旅撤出后，敵軍便氣勢洶洶地進占了板橋集鎮。

滕海清率部正準備轉移，八路軍第四縱隊司令部作戰科長白浪和縱隊特務團團長程致遠，也帶著特務團的兩個營趕到了大趙家。

兵力陡增了兩個營，白浪建議滕海清重新奪取板橋集鎮并加以堅守，以牽制更多的敵人，為其他部隊消滅敵人創造更大的回旋余地。

就在滕海清沉默時，白浪又對他說：“撤出板橋集，縱隊首長還不知道，板橋集不能讓敵人占去，我們必須在今夜將它奪回來！起碼可以起到牽制敵人的作用。”

滕海清有些猶豫，白浪又說：“夜晚便于行動，板橋集不能就這么白白丟掉！”

白浪堅持要打，滕海清從鍛煉部隊的角度考慮，覺得發揚部隊不怕疲勞連續作戰的光榮傳統和頑強的戰斗作風，襲擊立足未穩之敵，也未嘗不可。于是，滕海清便依了白浪，迅即發動部隊做登高的簡易云梯。

晚11時，滕海清率部來到板橋集鎮南邊圍墻外，部隊展開后，滕海清一聲令下，機槍手們便一起向敵猛烈開火，掩護部隊越壕登高殲敵。

敵人依靠工事頑抗，加之月光亮如白晝，寨墻外無可用于掩護進攻的地形地物，攻堅戰打得異常艱難。戰至18日凌晨，板橋集雖未被攻下，卻有效地牽制了敵人，于是，滕海清下令撤退。

18日拂曉，滕海清與白浪率隊分頭向西北曹市集方向轉移。

在部隊轉移途中，天空中突然出現了日機的轟鳴聲。聲音由遠至近，起初模糊不清，過了片刻，便能看見在低空飛行的飛機，飛機下面還有蠕動的成片人影，坦克和汽車。

“有敵情！”兩支部隊迅速就地展開，搶占有利地形。

遭遇的日、偽軍是向渦陽、蒙城進犯的主力，敵人由駐地出發，于17日下午分別抵達宿縣西南的南坪集集中后，18日拂曉分兩路出動西犯，均在飛機、坦克的掩護下向西推進。

日軍飛機有恃無恐地超低空飛行，驕橫一世。

“機槍準備，不要放過飛機！”白浪和滕海清看到敵機如此放肆，先后下達了攻打飛機的命令。

隨著一聲令下，進入射程之內的日軍飛機便在八路軍交叉火力的攻擊之下，拖著長長的濃煙，一頭向蒙城以北的石山子地面栽了下來。

五旅的陣地上頓時響起了陣陣的歡呼聲，他們的士氣也更加旺盛了。原來，這是五旅十三團一連的機槍手常福祥用蘇造輕型機槍，在日機超低空飛行時，抓住時機，將敵機擊落的。

陸地之敵在進入八路軍的射程后，五旅的迫擊炮、機槍、步槍同時開火。頓時，炮聲隆隆，槍聲大作，猝然遭到打擊的日軍，頓時驚慌失措，亂作一團。

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時，滕海清和白浪都深深地明白時下的戰局。于是，滕海清下令集中火力，再次向日軍發起猛攻。

滕海清乘敵群紛亂之際，下令吹起了沖鋒號。沖鋒號音一響，五旅指戰員們猶如猛虎下山一般，吶喊著沖入敵群。月光之下，戰士們一個個身手矯健，勇猛無比地向前沖殺。

敵人雖然人多勢眾，但卻如驚弓之鳥，被戰士們殺得狼狽不堪，亂逃亂竄。

在板橋集這場遭遇戰中，八路軍第五旅與日、偽軍從凌晨一直打到翌日上午，滕海清率部在唐南集打得敵人大敗而逃;白浪所率的特務團兩個營在王集與敵遭遇，給日、偽軍以大量的殺傷。激戰中，日、偽軍見難以抵抗，遂邊打邊逃，潰不成軍。

板橋集大戰歷時兩天一夜，五旅戰果輝煌，共擊斃日、偽軍共1200余人，擊毀敵坦克、汽車19輛，擊落日九八式輕型飛機1架，飛機的編號是385，飛機上的駕駛員喪命。

板橋集一戰，積極地配合了友軍，有力地牽制了敵人，還打落日軍飛機一架，創造了華中敵后抗日戰場上首次擊落日機的范例，極大地鼓舞了豫皖蘇邊區軍民的抗日信心。

為更好地宣傳板橋大捷的戰果，彭雪楓與張震等還在日軍飛機的殘骸前合影留念。戰斗結束后，彭雪楓命人將這些戰利品送到后方展出，有力地回擊了國民黨反共頑固派誣蔑新四軍、八路軍“游而不擊”的無恥謊言。

板橋集一戰，彭雪楓率八路軍第四縱隊的指戰員英勇出擊，頑強戰斗，僅以死、傷200人的代價，迫使西犯之敵退回駐地，并相繼收復了王集、羅集、雙堆集和龍山等地，蒙城、渦陽等縣城也失而復得，進一步鞏固了豫皖蘇邊區根據地，為執行中共中央制定的“向東發展，向西防御”的任務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彭雪楓率八路軍第四縱隊取得板橋集戰役勝利后，從抗日大局出發，將收復的蒙城、渦陽等軍事要地移交國民黨軍隊駐防。國民黨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衛立煌，對彭雪楓及其所屬部隊取得的輝煌戰績表示欽佩，并通令予以表彰。

彭雪楓領導的豫皖蘇邊區抗日根據地軍民在與日、偽、頑、匪的斗爭中，取得了一系列的偉大勝利，由此而深得黨中央的嘉許。1940年5月4日，中共中央在致中共中央東南局的《放手發展抗日力量，抵抗反共頑固派的進攻》電文中說：“彭雪楓在淮北的堅決斗爭，是絕對必要和絕對正確的。”可以說，1939年至1940年，是豫皖蘇邊區發展勢頭最好的時期。

彭雪楓領導的豫皖蘇邊區抗日根據地的發展壯大，有力地促進了全國抗日斗爭形勢的發展，對日、偽是一個有力的打擊，而國民黨反共頑固派卻對此十分害怕。他們害怕新四軍在豫皖蘇地區發展壯大后會“尾大不掉”，因而將新四軍、八路軍和抗日邊區視作“眼中釘”和“肉中刺”，進而千方百計地制造摩擦，企圖鏟除彭雪楓領導的豫皖蘇抗日民主根據地。

1941年1月，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發生了，消息傳到豫皖蘇邊區時，彭雪楓于1月27日召開縱隊直屬隊干部會，憤怒地揭露國民黨反共頑固派蓄意制造皖南事變的滔天罪行，號召豫皖蘇邊區廣大軍民，充分認清國民黨反共頑固派的實質，英勇戰斗，討還血債，為皖南事變的死難烈士報仇，打退國民黨頑固派的猖狂進攻，奮起抗擊日本侵略者。

鑒于國民黨反共頑固派的倒行逆施，中共中央作了針鋒相對的斗爭，用重建新四軍軍部、統一整編所屬部隊等措施，堅決回擊頑固派。1月20日，中共中央軍委發布重建新四軍軍部的命令，任命陳毅為新四軍代理軍長，張云逸為副軍長，劉少奇為政治委員，下轄7個師和1個獨立旅，整編后的新四軍共9萬余人。

根據中央軍委、中共中央中原局和新四軍軍部的指示，彭雪楓領導的堅持在豫皖蘇邊區抗日民主根據地的部隊改編為新四軍第四師，彭雪楓任師長兼政治委員，蕭望東任政治部主任，吳芝圃任政治部副主任，張震任參謀長。下轄第十、第十一、第十二旅和蕭縣獨立旅及師直屬隊等。

新四軍重建軍部的同時，蔣介石密令湯恩伯、李品仙、韓德勤等率20余萬人，進襲江北新四軍，日本華北派遣軍及偽軍也出動15萬兵力，與國民黨反共頑固派遙相呼應，向華中抗日根據地發動聯合“掃蕩”，企圖一舉摧毀堅持在華中抗戰的各抗日民主根據地的新四軍。

黑云壓城，一場規模更大的反頑斗爭即將在彭雪楓領導的豫皖蘇邊區展開！（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付少武 ，江蘇省文聯藝術部主任、文學創作一級研究員，是中國戲劇家、電影家、電視藝術家協會會員，著有《穿越的回聲》等。

蘇克勤，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著有《院士世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