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如美棠：相思始覺海非深

4月4日上午，饒平如老先生在上海瑞金醫院病逝，享年99歲。他的書畫作品《平如美棠——我倆的故事》曾感動無數人。一段60年的愛情，從一見鐘情、夫唱婦隨，到兩地分離、生死相隔……時光中消逝的記憶底片被手繪成畫面，九旬老人的愛情回憶，平淡中的傳奇。

《平如美棠》

2013年，一本名為《平如美棠》的書引起了大家的關注。該書的作者饒平如一生經歷坎坷，他參加過抗戰，又參加過內戰，后來做過編輯、美編，在《大眾醫學》雜志工作。

在老伴美棠去世后，饒平如每天筆耕不輟，手繪了18本畫冊，記述了他與美棠從初識到相處的近60年時光，取名為《平如美棠——我倆的故事》。這讓饒平如的名字一直和去世的妻子毛美棠聯系在一起。

饒平如喜歡畫畫，但從沒專門學過，記憶中還是12歲時看過豐子愷的《護生畫集》。“美棠去世后我很長時間都不愿意講話，后來就想著把她生前的照片和書信都按照時間順序給整理清楚。”可惜妻子的照片遺失不少，而且他發現那些與妻子一起豐富的點點滴滴根本無法靠現有的材料來保留。“她曾給我講過她小時候的事，趁著爸爸午睡時偷了保險柜的鑰匙，拿了錢去買零食。”饒平如想把這些事情記下來，既是懷念妻子，又想留給孫輩，讓他們知道當年長輩們是如何生活的。“我就想拿筆把它們畫出來。”于是，他買來豐子愷、葉淺予和華君武的畫集開始臨摹、創作，一張畫他總要細細畫上三四天才能完成。

饒平如在接受采訪時說過，電影《魂斷藍橋》的歌詞“白石為憑，明月為證，我心早相許。今后天涯，愿長相憶，我心永不移”是美棠的最愛。他將這些都畫在了畫里，而他的生活，都在思念里。

他們的故事

他們兩家是世交，門當戶對，雖說結婚是父母之命，可他對她一見鐘情。那年他25歲，隨著父親走進未來岳父家院子第三進的天井，一眼望去，西邊正房小窗下，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在窗前借著天光攬鏡自照，仔細地涂著口紅。

春天的風，帶著溫柔的暖意。之后兩人交換了戒指訂了婚，開始談起了戀愛，他帶著她壓馬路、買她喜歡的小物件、吃她喜歡的小食、游公園、喝茶。

舉行了盛大的結婚儀式后，由于是戰時，他和她不得不輾轉于各地奔波逃難，在他的記憶里，這些地方卻都是與她的甜蜜回憶。

1950年，幾經輾轉，他們最后定居上海，他在大德醫院謀得會計一職，兼職出版社編輯。沒有人能料到，平靜富足的生活僅持續了7年，就被席卷全國的政治浪潮打破。他和她因此經歷了長達22年的離散和堅守。

他被迫離家時，最小的孩子3歲，最大的也才9歲。他一年只能回家一次，寥寥無幾的工資從嘴里省下來寄回家，也不足以支撐開銷。生活壓力、養育5個孩子的重擔全落在了她身上。他只能從信件中參與各種家庭事務，分享子女的愁苦喜樂，他小心地保存了所有她寄來的信。

22年后終于迎回丈夫的她，卻因為長期生活重壓患上了糖尿病和腎病。多年后，他用作家楊絳的話懷念她，也概括了他們的一生：“我們一生坎坷，到了暮年才有一個安定的居所，但是老病相催，我們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

最后她還是以一種永遠無法跨越的距離離他而去了，這一天距離他們結婚60周年紀念只差5個月了。

（綜合《新民晚報》《三聯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