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樹（組詩）

謝夷珊

奔跑的棕櫚林

車窗外，那一排排的棕櫚林

從布城到波德申，往南疾速撤離

又像許多披頭散發的人，舞蹈在馬六甲海岸

那些棕櫚林，伸出的手掌都是萬物的

遠方魚蝦的故鄉，是湛藍的海灣

起伏連綿的棕櫚林，讓這季節綠得發亮

秋色正好，行行白鷺歸來

代替富有的燕雀窩巢追隨棕櫚林往南奔跑

喚醒沉睡的內陸，曾經的故人寓居何方？

每次都帶回幾叢原生的根須

風如火焰，雨如火焰

我所敘述的事物，包括命運

以及了無牽掛的自己和棕櫚制品乃日常所需

可可樹

如果我沒來波德申

我不會結識可可樹

生長可可果的樹

我看見果實可人的樣子

幾只甲殼蟲爬上樹

這是它們上上下下的家

讓我滿心的歡喜

我站在可可樹下

仰望比巴掌小半邊的葉

風吹枝葉颯颯作響

此刻走來一個華裔少年

指著可可樹說：哈

這是第三代嫁接的樹

他最想告訴我的

這可可樹與他一樣

也是第三代，樹齡不長

我注意它綠得發亮

枝丫間傳來幾聲鳥鳴

這一刻我不輕易描摹大海

這一刻，馬六甲太過于激動

我卻不輕易描摹大海

眼前的綠波浪，遠處的白輪船

落霞中黑海鷗掠過耳鬢的呼啦聲

遠涉重洋的時光，把我拖回

海島飄著腥咸的魚味

離別或重逢，無所謂簡單或者幸福

倘若，我是塵世間無牽無掛的人

面對大海不愿交出自己

不為別人左右，不求任何安慰

總是緘默，又有理由哀傷

愿這一路跋涉與你命運形影相隨

垂手可觸神秘的大海

馬六甲，暮色之中閃著孤光

無人島的落日

我們在無人島的海灘，側臥著

看落日，聽濤聲

每人攤開手掌，或叉開雙腿

把茫茫暮色收為己有

航道里，波光粼粼

落日盛大，把椰樹映紅了

我得承認你我之間，阻隔著

一座無人島。僅有的

一座小島，本來是孤單的

我們一次次見證落日的靜美

我愿成為那個海灘上側臥的人

閱盡無人島的風光

海水漫過巨礁，銀光閃閃

我想把自己留給無人島

看落日，聽濤聲

驀然間隱現一座廢墟

藍色的，透明的，尚且寂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