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也好，枯也好

孫靜文

我曾經種過兩次花，一次化為“落紅”，而另一次則化為一種勇氣、一種心境。

這是一種敢于去經歷的勇氣、一種敢于接受榮枯的心境。

那年春天，朋友送給我一個花盆，其顏色，就如同夕陽落下時，風兒將陽光的調色盤打翻，灑于即將遠去的云朵之上，油畫般，柔而不艷。

于是，我決定種花，我要種滿滿一盆波斯菊，來裝點這個花盆。

撒下種子時，我仿佛聞見了一股淡雅的馨香，我能感受到，種下去的，還有我滿滿的期望。

我期望自己能種出最美的花。

一天，我猛然發現陽臺的角落里有一小片花海，粉色、白色、玫紅色的花，甚是艷麗。我的波斯菊，你們是什么時候發芽、結苞、開花的？我竟從未留意！

我小心翼翼地把花盆搬回陽臺中間，使它既能曬到太陽，又能吹到微風，花兒們一定舒適極了。花盆四周已經落上了灰塵，我細細地將它擦拭干凈。陽光下，美麗的花盆、艷麗的花兒，是那么的醉人。

六月的深圳，驕陽似火。

我的波斯菊，落了。嬌嫩的她們承受不了這般熱浪。我的心，也跟著落了。

我再也不愿意種花。

暑假，我回到鄉下。一日，奶奶帶著我去花園里拔草。

奶奶的花園中，可謂百花齊放，一朵朵壓枝低的花兒旁邊圍繞著一群花蝴蝶。我一邊拔草，一邊欣賞這些形態各異的花兒。忽然，我想起了那盆波斯菊，她們也曾經那么艷麗多姿，招蜂引蝶。我輕輕嘆了口氣。

奶奶走來，指著菜地中的一小塊地說：“青菜我摘走了，空出來的地，就分給你了，種些花兒吧。”

我一愣，隨之搖頭，說：“我種不好，而且，我不愿意看到她們凋謝。”

奶奶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難道你因為害怕花凋零，就放棄養花的樂趣？花兒終究會凋謝，人也終有一死，難道我們因為終歸要死，就不享受生命的過程了？”

我又是一愣。類似的話，詩人顧城也說過：“為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

是啊，我為何要因為最終的結果，而失去一個美好的過程呢？那是怯懼者之行。

雖然萬物終會凋謝，但是，盛開的過程，是美麗的相遇;凋謝的過程，是一種淡然的告別。大自然所掌控的，并非我能左右，但我可以把握住眼前的過程啊。一次次的相遇，無論是榮華，還是枯落，都是一段生活經歷。

在奶奶的指導下，我埋下了花種。

回城后，一個周末，我收到了奶奶發來的快遞，是一枝花苞。

我把她插在水杯里，看著她逐漸紅潤，盛開，然后漸漸凋落。我把落下的花瓣夾在書頁中。相隔幾年，翻看舊書，一片花瓣滑落。對，那是曾經的相遇、曾經的美好。

是的，榮也好，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