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左

美平

和兒子散步，我牽著兒子的左手，走在他的左邊。兒子舉起右手問我：“媽媽，這是右手嗎？”我說：“是的。”“媽媽為什么每天牽著我的左手呢？”“因為我要走在你的左邊保護你?！痹捯怀隹冢揖陀X得這句話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無法忘卻，熟悉到一提，心就撕裂般地痛。

我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加上我，一共姐弟三人。我一直覺得自己在家里是個多余的人。農村有句玩笑話：親大大，寵小小，就是不親老二二。我恰好是家里的老二，我潛意識里認為，就算沒有我，父母也是兒女雙全。

我自幼倔強，脾氣不好，屬于那種一點就著的，凡事都想逆著來，為此沒少挨父母的訓斥。所以，我更加堅定地認為：在這個家里，自己是個多余的人，父母都不親我。這個想法像一根刺一樣一直扎在我的內心深處。

小時候，父親送我上學，經常牽著我的左手，走在我的左邊。我想走在父親的左邊，也就是人行道的外側，因為那樣可以清楚地看到路上的景致，但父親就是不讓，我生氣地問父親為什么。父親笑著說：“因為，我要走在你的左邊保護你。”但我心里認定是父親不讓我看路那邊的風景，反復幾次，更堅定了我內心的想法，那根刺也越扎越深。

直到有一次，在上學的路上，我又一次和父親提出來要交換位置，父親說：“不可以的，這邊不安全，你就走那邊。”我一生氣，趁父親不注意，用力掙脫父親的手，迅速跑到父親的左邊，不幸就在這一刻發生了，在我跑到父親左邊的同時，迎面一輛車疾馳而來，父親扭身去拉我的瞬間，整個人已跌倒在路的中間，隨著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父親已然倒在了血泊中……一根更尖的刺扎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這次的代價，是父親在殘了一條腿的同時，神經系統也遭受了損傷，各種病痛漸漸纏上了父親，三年后，因神經痛引發各種疾病，他最終撒手人寰。彌留之際，見我傷心欲絕，父親拉著我的左手說：“以后，走路必須緊靠里邊走，不要在馬路上亂跑。爸爸永遠牽著你的左手，走在你的左邊。”

當父親永遠地離開我之后，我才覺得左邊那個位置空蕩蕩的。從此，我走在路上，時刻記著父親的話，即使自己一個人走路，也要在左手邊給父親留個位置，我覺得父親一直牽著我的左手，走在我的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