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炭賦

河南/劉君喜

木炭賦

河南/劉君喜

山林中，它們默默無聞，與世無爭，只因這個世界有太多的冷眼旁觀，以貌取人。艱辛地付出，痛苦地掙扎，并沒有得到應有的收獲，它們已經接受了這種所謂的適者生存。

夜深人靜的時候，它們借著厚重的黑，隱藏著自己的眼淚，這個社會不相信眼淚，眼淚不能流給別人看，那只能更加讓人藐視。有淚只流在心里，強裝笑顏，坦然面對。

在它們的心里，始終有一個信念，天生我材必有用，即使是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也能反射出太陽的光輝。

在這里，只有風兒給它們帶來歡聲笑語，讓它們寵辱不驚；只有陽光給它們送來熱情地鼓勵，讓它們心平氣和。

面對霜刀雪劍的冷酷無情，它們沒有低頭，更沒有屈服。它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痛苦的折磨，仍然在那里艱苦奮斗，從不放棄心中堅定地信念，它們相信只有活著，才有希望，哪怕結果是慘痛的，也無怨無悔。

最終它們還是既不高大，也不能傲視群雄。無論陽光、雨露怎樣地給予，它們得到的又有幾分，都被高大挺拔的強者，肆意掠奪、侵吞，得到的都是殘羹冷炙、冷嘲熱諷。

從未想到有出人頭地的日子，壓抑、排擠、矮小、畸形，形影不離。

秋漸漸地遠了，冬越來越近，天冷了，人也冷了。

為了不受寒冷的侵襲，人們才想起了它們，電鋸吱吱地響徹山谷。

銹跡斑斑的鐮刀、斧頭，賣力地發揮了它們的價值，在那里氣喘吁吁地吶喊，轉眼間，已寒光閃閃，向人們證明，這個世界，是蠶食鯨吞，弱者只有逆來順受。

一節一節的良莠不齊，連同那未被斬斷的少許枯葉，一起被堆放在早已挖好并墊上茅草的土坑里，一根小小火柴將茅草點燃，然后蓋上厚厚泥土，成了一座矮小的墳丘。

烈火焚身的感覺在這里上演，煙熏火燎的滋味在這里煎熬，無人知曉這個凄慘的世界究竟掩蓋了些什么。它們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吶喊，都被無辜的塵土冰封。

水深火熱的痛苦，無法訴說，忍受著、煎熬著，三天三夜，如同大圣當年在老君的八卦爐里，七七四十九天地獄般的生活一樣，痛不欲生。沒有大圣的生不如死的日子長，出爐之后也沒有煉鑄成銅頭鐵臂、火眼金睛。

它們出爐了，被榨干了水分，一具具干枯的黑乎乎的尸體，稱它為“木乃伊”也許并不為過，卻美其名曰：

炭。

北風呼嘯，漫天飛雪，天漸漸地冷了，人的心也冷了，人們才想起了它。

在盆里放上幾根，將它引燃。沒有火苗，沒有青煙，溫暖著你我，直至化為灰燼。

可人們還在那里賞雪、頌雪，卻從未感謝過炭的無私奉獻。人們喜歡雪勝過炭，因為雪潔白晶瑩，可雪卻給人們帶來寒冷；人們漠視和嘲笑炭，嫌棄炭的黑和臟，可炭卻給人們帶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