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陽光

文/俞 楊

我做了一個計算，我居住的14平方米的房間每天能有多少陽光？當(dāng)然，這個房間首先需要一扇朝陽的窗子。這扇窗寬約1米，高約2米，這2平方米的透明可以讓2平方米的陽光透進房間。當(dāng)然，如果再苛刻一點，考慮玻璃的透光率和反射率，這2平方米的陽光又要打些折扣。如果再算上我的懶惰，考慮到灰塵阻擋了部分本該屬于我的陽光，照射到我房間里的這些陽光已經(jīng)像是被偷偷兌了水的酒一樣不那么純了。

城市將犄角旮旯的藝術(shù)運用到了每一棟建筑里，我的窗子雖然朝陽，可是窗子的兩邊是隔壁屋子的墻壁，像故宮午門兩側(cè)的兩道城垛一樣向前延伸，它們將早晨和下午的陽光給我遮去。跟這兩道墻壁一比，什么透光率、反射率、灰塵都不值一提了。我的鄰居前些天剛搬走，他們房間的門半掩著，我打開進去一看，他們的房間有一扇整面墻那樣寬的陽臺窗，他們每天得到的陽光是我的N倍。我于是查了查鄰居每個月的房租，查完后吐了吐舌頭，比我的貴了好幾百塊，我知道，每天的陽光都被算進了房租里了，所以每天的陽光都是需要花錢才能消費的。

一想到每天的陽光都要花錢消費就讓人難過，還好大學(xué)學(xué)過經(jīng)濟學(xué)，我需要把這些陽光最大化地利用。該如何充分利用這丁點兒陽光呢？要曬所有的衣服肯定不現(xiàn)實，所以我先曬內(nèi)衣和鞋襪，這些衣服最貼身，它們曬舒服了，我也就舒服了。陽光射在了地板上，我就在地板上鋪滿鞋子，還要把鞋墊扒出來曬，讓它們最大限度地擁抱陽光；陽光射到了床單上，我趕緊將貼身的衣服鋪上，像門口燒烤攤上的老板那樣，這面烤得差不多了就翻一面，讓那一面也烤一烤，要不曬得不均勻，穿在身上比沒曬還要難受。而散落到衣櫥、墻壁以及其他犄角旮旯的陽光，我只能在心底滴著血浪費著。

這項工作大概兩三個小時，我需要時不時地盯著，因為地球自轉(zhuǎn)的原因，陽光會在我的房間里移動，我一不留神，剛剛還在陽光下的衣服，轉(zhuǎn)眼就在陰影里被冷落了。我需要一邊干些閑事，比如看看書，然后一邊盯著陽光移動的腳步。

陽光曬過去了，屋里剩下了陰影，這項工作也就結(jié)束了，我將曬好的衣服鞋襪收好，留著下一個星期過。曬完了衣服，我也可以出去散會兒步了，放空腦子，放松神經(jīng)，也讓陽光曬一曬我。悠閑地散著步，時間就這么舒緩地從我的指間流過，浪費著一點都不覺得心疼。都說一寸光陰一寸金，都說陽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我思索著這些已成定論的真理，不覺罵道：值錢的時光狠狠浪費，不值錢的陽光卻要花錢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