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義化知識模型構建與關聯數據研究
——董其昌數字人文數據繪制報告

童 茵

1 數字人文與博物館領域應用

數字人文是一種跨學科的研究范式，是傳統人文研究在信息時代的一種革新。將數字技術合理地運用到人文研究當中，對圖像、文本等內容進行數字化，整合和挖掘研究線索，從而形成一種新的研究視角。在技術體系上，它涉及數字采集、數據管理、數據分析、可視化、VR/AR/MR、AI 等技術。

數字人文較早為圖書館學、歷史學等領域的研究者接受，但在我國博物館學界還較少見到。由于博物館往往擁有海量的藏品資源及其研究資料，也特別強調面向觀眾的可視化呈現，數字人文又具有數據分析的快捷和可視化的靈活性，能天然地融入博物館的相關研究中去，滿足檢索、挖掘、分析、展示、共享文化遺產資料的需求，激活可貫通博物館內部業務與公共服務的生長點。本次董其昌數字人文項目，正是數字人文與博物館研究相結合的一次實踐，重在建立中國古代書畫研究的一種新范式。

董其昌（1555-1636），字玄宰，號思白、思翁，別號香光居士，晚明松江人。作為中國古代杰出的藝術大師，董其昌集古大成，融會貫通，洞察時弊，以禪喻畫，提倡“南北宗論”，開創中國藝術的一個高峰，影響其后300 多年。2018 年上海博物館舉辦“丹青寶筏：董其昌書畫藝術大展”，以上海博物館自身館藏為主，同時包括海內外重要收藏機構的相關藏品，全面地展現董其昌的藝術成就，以達到藝術性、經典性與學術性的統一。鑒于董其昌在中國藝術史上的重要性和復雜性，此次引入了數字人文方法，充分開展董其昌相關的圖像、文本等內容的數字化分析，力圖全面地再現董其昌豐富的藝術人生，還原一個真實的董其昌。

2 董其昌人文語義化知識模型

數字人文研究首先需要有明確的主題定位，并建立該主題的知識模型，再圍繞這個既定的架構組織素材，建立標引和連接。董其昌數字人文的定位，主要是從一般專業研究人員關注不多的人文脈絡入手，來展現董其昌對書畫藝術的認知過程、畫藝精進的心路歷程以及收藏鑒賞的文人趣味。

由此，需要掌握大量的文獻，根據董其昌的著述、年表，以及相關的研究論文和書籍等文本資料，借助藏品數據庫，提取關鍵資源，逐步梳理出對他的藝術生涯產生影響的大事、作品、交游、書畫船、董陳交誼、學術探討、鑒藏地圖等多條人文脈絡。根據知識本體對資源定義出數據結構，提取其中人物、年代、地點、事件、作品等實體，并以 RDF（資源描述框架）格式進行規范設計，再利用關聯數據的知識組織能力，把散落在不同文獻中的有關董其昌的人物、年代、地點、事件、作品等關聯起來，數據經清洗后，變成機器可識別的序列化格式，形成完整的基于語義的董其昌人文知識模型（如圖1所示）。

3 董其昌人文數據繪制與關聯分析研究

通過計算機相關數據的分析，我們從大事、作品、交游、書畫船、董陳交誼、鑒藏地圖等幾個方面來進行數據的建模及可視化的表現。分述如下：

3.1 大事：一代宗師

在董其昌的大事年表中，包含了多個平行的線索，首先是董其昌個人的生平大事及其存世的編年作品數量。董其昌生于嘉靖三十四年（1555 年），卒于崇禎九年（1636 年），歷經了嘉靖、隆慶、萬歷、泰昌、天啟、崇禎等幾朝，其長壽的一生幾乎是晚明社會變遷及藝術發展的一個縮影。

大事年表濃縮了董其昌的一生，尤其突出其藝術成就，不僅展示精華作品，也發掘作品創作的“時代土壤”。董其昌的藝術生涯風格多變，在于他對前人精華的不斷汲取與領悟，并使之內化為自身創作的思想和技藝，同時也受到同時代藝術家的影響，最終呈現于作品。我們收集較為可靠的董其昌紀年作品，存放于數據庫中，并利用算法自動分析和描繪出董其昌的創作曲線（如圖2，紅色為書法，青色為繪畫），并通過可視化呈現于大屏上。其創作的高峰期和低谷期由此一目了然：董其昌最早的繪畫作品是1589 年的《山居圖扇》（上海博物館藏），最早的書法作品是1577 年的《桑寄生傳》卷，最晚的繪畫作品是1636 年的《細瑣宋法山水圖》（上海博物館藏），創作生涯超過半個世紀。繪畫創作高峰年份是1623 年（14 件）、1626 年（11 件）和1628 年（10 件），書法創作的高峰年份是1628 年（10 件）、1621 年（9 件）和1634 年（8 件）。若書畫作品合計，董其昌的創作高峰年有1628 年（20 件）、1626 年（18 件）和1621 年（16 件）。董其昌三十五歲才進士及第，仕宦之途并不算順暢，但最終仍能在晚明詭譎波動的政治爭斗中置身事外，他將藝術作為人生的一大追求，寄情山水，七十二歲告老閑居松江后也迎來了一次創作高峰期。通過年表上的這些紀年作品及其數量起伏，觀眾能認識董其昌的書畫創作歷程，明白董氏風格是如何形成的。

3.2 作品：纖毫畢現

圖1 董其昌人文語義化知識模型

圖2 董其昌的創作曲線

傳統的實物展示受限于展柜、燈光等條件，原作的細節不一定能完整而清晰地展示出來，展品處于一種“真實的不完整”狀態，比如有些長卷只展示了畫心部分，有些冊頁只展示了其中幾頁，觀眾難以全面而清晰地獲知展品所蘊含的豐富信息。

本次數字人文研究利用了高清圖像的優勢，對董其昌的重點作品進行高清展示，并可根據作品的卷、軸、冊頁、扇面等不同形式，發布到橫屏或豎屏的數字高清大屏（分辨率：4098×1356）上展示，大屏上的圖像可放大到原作尺寸的數倍。觀眾既可了解作品的基本信息，也可了解相關的研究資料。最重要的是，能在一屏之內盡覽長卷的全貌和細節——原作、題跋、印鑒、裝裱巨細靡遺；體會立軸原始尺幅與放大效果之間的差別——構圖的經營與筆墨的變化俱入眼底，轉而與展廳中的實物相觀照，顯然更足以領會作品之精髓。

3.3 郊游：人脈廣通

在交游板塊中，既有董其昌人物關系的全景展示，也有家族、藝術、官場和科舉的分類展示。每個人和董其昌之間的關系，以及他和第三人之間的關系，都可以揭示出來。這就為分析圈子中更多的可能關系及影響提供了線索。

3.4 書畫船：山川暢神

根據傅申先生的研究，董其昌的書畫船旅行次數大概有十九次，有很多作品都是在船上創作的，尤其是福建與湘楚之行。因此這里選擇他較為重要的三次旅行，第一次為萬歷十九年（1591），為老師田一儁扶柩回閩；第二次為萬歷二十四年（1596），奉命為持節使臣，赴長沙封吉藩朱翊鑾；第三次萬歷三十三年（1605），赴任湖廣提學副使。每次行程都歷經一兩年。通過旅行路線的動畫，行進的路線以藍色標識，經過的地標依次出現。

3.5 董陳交誼：白首至交

陳繼儒（1558-1639），字仲醇，號眉公、麋公，松江人。明朝文學家、書畫家。陳繼儒是董其昌的白首之交，在董其昌的書畫創作與鑒藏中起到關鍵作用。二人過從甚密，經常相邀游覽于松江九峰三泖，訪友參禪，交流文藝觀念，共同創作和鑒賞，直到董其昌去世。

為了表現董陳二人的互動，這里從二人各自的年表中抓取交集事件，以逐次出現的紅點來表現事件，其中紅點大小表示事件的重要性（與藝術相關者權重大），上下位置表示二人的主動性（董其昌發起者置上，陳繼儒發起者置下，不分主次者居中）。結果發現，二人在王翼明家初識，此后六十年交往不斷，老而彌篤，僅我們能統計到的交集事件就達到63 次之多，二人的主動性也較為均衡。

董陳二人皆長壽，都活了八十二歲，陳小董三歲。二人各自的年表大事分置頂上和底部，作為參考坐標。同時，在陳繼儒的年表上，放置了陳繼儒及其長子夢蓮的作品，可供查看詳圖。

3.6 鑒藏地圖：循流溯源

本次鑒藏的資料以上海博物院研究員凌利中所研究整理的《傳世所見董其昌鑒藏歷代法書名畫目錄》為依據，提供了曾經董其昌鑒藏的290 件作品的館藏分布地圖。這些作品主要集中在中國、日本、美國和歐洲，其中收藏豐富者有：北京故宮博物院65 件、臺北故宮博物院62 件，上海博物館51 件，遼寧省博物館10 件，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9 件，美國弗利爾美術館9 件等。

4 結語

董其昌數字人文研究從大事、作品、交游、書畫船、董陳交誼、鑒藏地圖等多角度融匯數據，以可視化的方式呈現董其昌和他的時代，成果可通過大屏、移動端、PC 端等多終端進行發布。不僅有助于董其昌研究，也有利于為觀眾提供活活潑潑的知識體系或視覺享受，讓觀眾認識真正的董其昌。基于語義化的知識模型構建與數據智能分析是數字人文研究的手段之一，將對博物館業務的提升具有獨特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