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外三首）

宗煥平

每次飛機一起飛，這只大烏

就張開翅膀，載著我飛向天堂

一落地，我就進入神話、傳說

和故事的內部。特別是西湖

總是一位十八變的美女

每次相遇都似曾相識

又有幾分陌生和好奇

濃妝或者淡抹，都恰到好處

蘇堤和白堤，則是大宋和盛唐

留給人間最美的詩行

杭州街頭漫步，就像在自己家里

品茶、喝酒和行走

沒有一點異域和不安全感

感覺自己不是過客

而是在這里生活過多年

成都

蜀道雖然不再難，但仍遠在天邊

成都挺大，一千六百萬人口

一萬四千平方公里面積

是古蜀文明發祥地

中國十大古都之一

孕育了金沙遺址

都江堰，武侯祠，杜甫草堂

這些名勝古跡，和

數不清的各種小吃

但這些和我此行沒有關系

有關系的只有成都的青羊區

距離雙流機場二十一公里

當然也不是整個青羊區

而是青羊區一條彎彎曲曲的街道

街道里一條修竹直立的巷子

巷子盡頭拐彎處

一座灰白相間的老建筑

老建筑里面一間仿古的小房子

小房子里躺著我三十多年未曾見面

但一直未中斷聯系的大學同學

此時他氣若游絲

他是我此次來成都的唯一和全部

遂寧

我絞盡腦汁，望文生義想遂寧的模樣

查閱百度百科想遂寧的模樣

一邊打點行裝，一邊想遂寧的模樣

前往的路上，仍在想遂寧的模樣

我想啊，想啊

就像舊時婚禮上，面對不曾相識

臉上蒙著紅頭巾的新娘

這枚四川盆地手執的棋子

這塊四川盆地懷揣的碧玉

這方源出中國觀音的水土

這座因“平息戰亂，遂得安寧”而得名

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城市

此次遂寧之行，我行色匆匆

真正的目的，是去拜謁陳拾遺

看看歲末將至，先生故里

是否還落葉紛飛，桃花十里

悠悠天地，是否仍接續

先生的氣息與稟賦

贈我以靈感，賜我以繼續

寫下去的勇氣

然后，站上一個高處，像當年先生

登幽州臺一樣，懷揣悲憤與孤獨

吟誦“前不見古人

后不見來者”的絕句

卻身不由己，與先生及先生的靈氣

失之交臂

遂寧，因陌生而讓我心緒不寧

謁成吉思汗陵

身體可以長眠于此

尸骨可以長眠于此

衣冠可以長眠于此

不羈的靈魂，豈能、何以

甘于長眠于此

劍戟劈開濃霧

細風撕裂頑石

八月的草原

我沒有看到風吹草低

一步一步走近，我寧愿相信

大汗不死的靈魂，是天上

蒙古包一樣飄移的白云

那八百年不曾熄滅的圣燈啊

可是守護草原的日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