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制堿之父的諾言

寶娣

侯德榜

曾經，因為制堿工藝被國外壟斷，國內市場的堿價堪比黃金，高昂的價格也扼住了民族化工發展的咽喉。為了民族化工的生存，侯德榜毅然回國，帶領技術人員一路攻堅克難，硬是把原來一盎司黃金一磅純堿變成了“白菜價”，他說：“我的一切發明都是屬于祖國的。”

改制革為制堿，只為祖國需要

1890年8月9日，侯德榜出生于福建省閩侯縣坡尾村一戶貧苦的農家。爺爺期望他將來能夠高榜得中，有出息，給他起名為德榜。

侯德榜小時候家境困頓，因交不起學費，無法去上學。小德榜非常羨慕那些背著書包上學堂的孩子，于是，他就偷偷趴在學堂外面聽課。侯德榜天資聰慧，只在外面聽課就能夠全部記住老師教授的內容。教書先生認為侯德榜是一個難得的奇才，便免費讓他學習。

1910年，侯德榜考上清華大學。3年后，清華大學公布第一批16人赴美留學名單，侯德榜榜上有名，并被保送入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化工科學習。

留學期間，由于學習成績優異，侯德榜被接納為美國科學會會員和美國化學會會員。他的博士論文在《美國制革化學師協會會刊》被特予連載，全文發表，成為制革界至今廣為引用的經典文獻之一。

當時，侯德榜在美國有著大好前程，美國制革業協會向侯德榜拋出了橄欖枝，給出了最優厚的薪酬待遇，想留住這位在制革業嶄露頭角的青年才俊。

此時，大洋彼岸，永利堿業公司老板范旭東誠邀侯德榜回國發展。范旭東告訴侯德榜，中國的純堿市場被英國壟斷。他們漫天要價，橫征暴斂，把純堿的價格提高到一盎司黃金一磅純堿。范旭東說：“中國沒有自己的純堿，就發展不了自己的化學工業。”

侯德榜毅然決然地放棄美國的高薪高位，答應范旭東到永利堿業公司就職。侯德榜說：“改制革為制堿，只為祖國需要！”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

1921年10月，獲得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博士學位的侯德榜出任永利堿業公司技師長。回國后，他立即走進車間，和工人們一起操作。

由于當時的制堿工藝被英國公司壟斷，侯德榜要制堿，就得靠自己摸索。從工藝設計、材料選擇、設備的挑選和安裝等，他一個難關又一個難關地攻克，最后終于掌握了索爾維制堿法的各項技術要領。1924年8月13日，永利堿廠正式投產。

正當大家興高采烈地等待純堿從烘燒干燥爐中出來時，卻不知為何，本該是雪白的純堿呈現出暗紅色。這給大家兜頭潑了一盆冰水。有人直接對范旭東說：“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直接花大價錢去請英國人來當總工程師吧。”范旭東直截了當地懟了回去：“我們中國人一定要有自信，我相信侯德榜！”

侯德榜沒有辜負范旭東的信任，他冷靜地尋找事故原因，經過分析，他很快就發現純堿變成暗紅色是由于鐵銹污染所致。隨后他們以少量硫化鈉和鐵塔接觸，使鐵塔內表面結成一層硫化鐵保護膜，再生產時，純堿就變成純白色了。日產180噸純堿，永利真正打破了洋堿的壟斷。1926年，永利堿廠生產的紅三角牌純堿在美國費城舉辦的萬國博覽會上榮獲金獎。

摸索到索爾維制堿法的奧秘，本可以高價出售專利而大發其財，但是和范旭東一樣，侯德榜主張把這一奧秘公布于眾，讓世界各國人民共享這一科技成果。在總結親身實踐的基礎上，侯德榜用英文撰寫了《純堿制造》一書，1933年在紐約出版，從此揭開了被英國壟斷的索爾維制堿法的神秘面紗，在學術界和工業界產生了深遠影響。

不久，侯德榜研究后發現索爾維制堿法要提煉純堿需要用掉大量的食鹽，但產生的氯化鈣在制堿的工序中又利用不起來。此時，德國研制出了察安制堿法，這種方法使得制堿效率大大提高。但為了謀得更高的利潤，德國公司對此技術也秘而不傳。侯德榜決定自己帶團隊在實驗室做實驗。實驗時，侯德榜要求每個實驗做30多遍。一開始，很多技師都在抱怨，覺得是浪費時間和耗費精力，但后來的事實證明，多數的實驗是在20多遍后，數據才穩定下來。技師們這才心服口服，跟著侯德榜的步驟，認真做實驗。

經歷一次次失敗后，侯德榜結合索爾維制堿法和察安制堿法，發明了侯氏制堿法，將制堿原料的利用率提高到90%以上，大大降低了制堿成本，這成為世界制堿業的權威。

拳拳赤子心，終老不復悔

侯德榜早年在福州農村與張淑春成親。因赴美留學離家8年。回國后，侯德榜問妻子：“我治廠，你治家，再分離幾年行嗎？”張淑春深明事理，非常理解丈夫的事業，依依不舍地看著他又離開了家。

此后十多年的日子里，夫妻離多聚少……直至抗戰艱苦的歲月，兩人才相聚在川西建廠的工地上。

1934年，永利公司為了“再展化工一翼”，決定建設兼產合成氨、硝酸、硫酸、硫酸銨的南京铔廠，任命侯德榜為廠長兼總工程師，全面負責籌建。1937年1月，永利建成了這座重化工聯合企業，一次試車成功，正常投產，給以后引進技術多快好省地建設工廠提供了經驗。南京铔廠同永利堿廠一起，奠定了中國基本化學工業的基礎，也培養出了一大批化工科技人才。

1937年2月5日，在侯德榜努力下，硫酸銨生產出來，硝酸也順利投產，技術上達到了當時的國際水平。“七七事變”后，日本侵略軍逐漸逼向南京，曾先后三次以“工廠安全”相要挾，提出“合作”管理南京铔廠的要求。侯德榜和同仁們斷然拒絕，同時積極響應抗戰，利用工廠設施，轉產硝酸銨炸藥和地雷殼等物資，支援前線。

新中國成立后，為發展中國的小化肥工業，侯德榜倡議用碳化法制取碳酸氫銨，他親自帶隊到上海化工研究院，與技術人員一道，使碳化法氮肥生產新流程獲得成功，為我國農業生產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化學要考慮的是這個東西能不能做出來，而化工要考慮的是能不能做大，做大了安不安全等。侯德榜應祖國需要，一頭扎進了化工工業的研究里，他的發明越來越多。但他從不計名利，他說：“我的一切發明都是屬于祖國的。”

1963年，時任國家化工部副部長的侯德榜在妻子5周年忌辰上寫下：“婚后離家幾十年，死時見面也無緣。誓于晚歲勤研究，答謝平生內助賢。”

侯德榜以詩言志，表達自己繼續投身科研，為國奉獻的決心。他是這么說的，更是這么做的。他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給了科研，交給了祖國。1974年8月26日，侯德榜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8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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